昌叔心底轉著念頭,麵上卻不動聲色。“所學是哪一科?”
“學的是武科。”蕭十三拱了拱手,麵帶慚色道:“小子駑鈍,恩師門下民商藝武、縱橫機關六科,隻有武科的先生願意收我。”他頓了頓,不等昌叔追問便自顧自將“家底兒”抖落了出來。“武科的總教習是墨鳴鏑,可惜去年早些時候登仙了。”
“墨鳴鏑死了?”昌叔著實吃了一驚。
蕭十三黯然點了點頭,心中卻對這老人疑竇叢生。
昌叔隨即意識到自己失態,幹咳了一聲緩緩道:“墨教習年輕時是長安城內有名的跌打醫生,老奴當年也是好勇鬥狠,在長安呆著的幾年裏,沒少浪費他家的金瘡藥。沒想到竟然是故人的學生,冥冥中自有天定啊。”
蕭十三微微欠身,心中急速轉著念頭。墨鳴鏑是跌打醫生不假,但從未掛過行醫的招牌。知道墨鳴鏑是跌打醫生的人,整個長安不超過五個。一些長安的老人都不知道還有這事,可是這位昌叔卻對長安的故事門兒清。這家人什麼來曆?他自稱為奴,那主人又是誰?難道
正轉著念頭,小少爺吃飽喝足回來了。扯著蕭十三又要玩耍,蕭十三拗不過,隻得跟著去了。昌叔卻是坐不住,站起身來吩咐仆人們侍候好兩人,自己則急匆匆的離去,直奔園子裏最高的閣樓之中。
閣樓中清風習習,四周懸垂的珠簾隨風輕舞,相互碰撞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不遠處草地上孩童的歡笑聲不時傳來,女子微蹙著眉,俯身在桌案上提筆畫著什麼。
“飛羽、鳴鏑兩兄弟當年也是幫過我逃命的。沒想到這才幾年功夫,鳴鏑就已經去了。”女子淡淡道,語氣裏帶著些許的憂傷。手中毛筆抖了抖,筆尖滴出一大滴墨,落在紙上。繪了大半的風景就這麼毀了,女子歎了口氣,放下筆將麵前宣紙團成一團,丟進廢紙簍裏。轉過身去,抬起手背拭了拭眼角。
“當日我們走得倉促,也來不及通知他們兄弟一聲。那女人狡計多端,又蛇蠍心腸。想必這幾年他們兩兄弟,定是受了不少的苦。”昌叔垂手道:“大小姐,聽老奴一句勸。總不能窩在這裏閉著眼,掩著耳朵裝聾作啞。今時不比往日,他們勢衰,正是需要咱們幫忙的時候。各取所需,也是應有之意。”
“這話就不要再提了。”女子麵無表情道:“昌叔,爹爹娘親和兄長赴死的時候,他們在哪兒?就算把這件事情揭過不提,您就忍心衍兒沒了父親麼?”她沉默了許久,輕輕齧咬著嘴唇道:“讓我提著刀殺死夫君這種蠢事,一次就夠了。”
昌叔啞口無言,歎息了一聲道:“長安那邊已經多年沒有回去過,如今是什麼情況咱們也無從知曉。我看這小子是個能做事情的,若是收了他替咱們跑腿,咱們也就多個可靠的耳目。大小姐意下如何?”
女子沉吟了許久,似是下定了決心。“就交給你去辦吧。告訴他,若是他能弄到最近流行的無線電報機,並且在長安設立一所電報站,墨飛羽那裏畢業的事情,就不是什麼事情。”
昌叔重重垂頭,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女子扶著欄杆朝下方眺望,望著草坪上玩的正酣暢的兒子,嘴角勾出一絲甜蜜的微笑。
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蕭十三再次向昌叔提出了辭行的要求。衍兒少爺甚是不舍,拉著少年的手就是不肯鬆開。蕭十三不忍心傷害了小家夥脆嫩的心靈,隻好任由他牽著。昌叔吩咐仆人把小家夥抱走,衍兒嚎啕大哭不止,眼淚漣漣的望著這與他儼然已是忘年之交的摯友。
昌叔絕口不提讓蕭十三離開的事情,神秘兮兮的請他來到了客房之中,掩上房門,壓低了聲音道:“蕭公子為何如此著急離開?遊曆三年,莫非您真的想遊遍帝國大好山河不成?”
“師尊有命,十三雖有不舍,卻也無可奈何。”蕭十三道:“三年後師尊問詢,我若隻能說出蜀地的風景,怕是要重修三年方能畢業。個人前程之事,可是半點怠慢不得的。”
昌叔察言觀色,覺得這少年話裏透出的急迫感是個可乘之機。於是對自己的收服行動更是信心十足。幹咳了一聲,笑眯眯道:“若是老奴能助蕭公子成功畢業,還能得到墨教授的親筆薦書。隻求公子幫我家主人完成一件事情。公子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