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華嘴裏高聲咒罵,爬到旁邊一個土台子上麵,又爬上了一棵柿子樹,我看明白了,柿子樹上還掛著兩個老式的擴音器。向華把擴音器狠狠的拽下來,扔到樹下。
下了樹,仍舊不解恨,“老子叫你喊,叫你喊……”向華用腳去拚命的踩擴音器。
擴音器被踩得稀爛,聲音停止了。我們稍稍清淨,這個詭異的廣播聲音終於停止了。可是,馬蹄坳已經很久沒有人煙了,哪裏來的電呢?我正在想著這個問題。一個充滿嚴厲語氣的聲音又在我們耳邊響起:
“以竇富倉為首的反政府武裝……罪大惡極……今天……是血債血償的時候……執行死刑……”這聲音,卻不是從擴音器裏發出來的。
我連忙向聲音的來源看去,看見了,心裏卻萬分緊張!
田昌年正拿著一把柴刀,高高舉起。他的身下,田家潤的父親正坐在地上。
“二爹!”田家潤把自己嘴上的鋼針抽出,鮮血流淌在臉上,“你要幹什麼?”
李夷飛奔著撲上去,把田昌年壓倒在地。兩個人在地上翻滾拉扯。我也衝上去,把掉落一旁的柴刀遠遠的踢到角落。
田家潤撲到父親身邊,摟著父親的頭嗚嗚的哭起來。
“家潤……我對不起你……我實在是拖累不起你啦……”田伯伯對著田家潤說道,用手摸著女兒的頭發。
“爸……你莫這麼想不開撒……你怎麼要這麼做呢……”
我內心震撼,明白了發生了什麼。
那邊李夷和田昌年,也不打了。都站了起來。田昌年的酒完全醒了,對著他哥哥喊道:“哥哥啊,你你……”話也說不下去了。
我看著這個兩個被命運逼迫的走投無路的老兄弟,心裏酸楚。田伯伯是抱著必死的心,來走馬蹄坳的啊。
田伯伯對著田家潤說:“你們也別把我往鎮上送了,這附近有送親洞,你就你叔叔就把我背到上麵的送親洞裏算了,我實在是不願意在拖累你們。”
田家潤說:“你就算病治不好了,我也要守著你,給你送終啊。”
田伯伯就說:“你知不知道,當年你的爺爺,就是被我送上去的,當初我也是沒有辦法,他病得太狠了,實在沒有錢給他治病,村裏的醫生也治不好。”
我聽到這裏,心裏一個咯噔。
“爺爺不是說是自己出門尋豬草,摔死在山溝裏嗎?”田家潤對田伯伯說,“爸爸,你不要說這些話來騙我了。”
“這事,我沒騙你,”田伯伯指著旁邊的田昌年說,“你問你叔叔……”
田家潤把頭轉向田昌年,田昌年把頭扭到一邊。
“算了,就這樣吧,你從來都乖,聽我的話。”
田伯伯把臉又慢慢轉向李夷,“當年你們感情好,是我逼著家潤不嫁給你,家潤也沒辦法,我對不起你們,現在我求求你們了,把我送上山吧。”
田家潤哪裏肯答應,隻是不停的哭。我和李夷在一旁看著父女兩人抱頭痛哭,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很明顯,今晚所有的事情,其實都是在田伯伯的計劃中,他算準了今晚竇疤子會對付梅佑坪的人,所以他想讓自己死在竇疤子的手上。現在看到這種情況,竇疤子也隻是怨氣很盛,不見得真的能把人怎麼樣。所以隻好哀求女兒,把自己背到送親洞裏,左右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