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煙
阿彌把自已陷在柔軟沙發裏,一支一支不斷地抽著煙,原木地板,散落淩亂的煙蒂。沙發,如同一隻花藍,隻是,裏麵躺著一支灰色的玫瑰。
夜涼如水。尾生在床上沉沉睡去。纏mian後,巔峰過,男人的身體便如脫離*的胎兒,不再依戀母體。阿彌卻貪戀這潮退的冷清,每每,她會舒展柔軟肢體,微閉雙眼,靜聽尾生綿長的呼吸。在清醒裏感受愛人滿足的酣睡,靜候他偶偶念出名字,對她,是一種幸福體會。
隻是,這夜,她分明在尾生的夢囈裏,聽到另一個名字:小蠻。一刹間,阿彌從陽春三月的溫媚,墮入數九寒冬的酷冽。她的身體漸漸冷卻,變僵。心痛,像四月薔薇,在髒腑慢慢綻放。
為何,男人總是手捧胭脂紅,拈惹花間曼陀羅?
小蠻。阿彌在心裏淒淒地念,每念一次,就淒淒地吸一口煙。
裂痕
翌早,餐桌上,阿彌忍不住問了尾生一句:“小蠻是誰?您昨晚叫了她的名字。”
她看到一絲驚愕閃過尾生眼底,繼而卷起一片陰霾。尾生不做聲,鐵青著臉擲下碗筷,起身摔門而出。沉重的門聲在阿彌心底久久不絕。
與尾生相戀時,阿彌尚在讀大學,他已成功地經營著一間公司。校園外藍橋下,是他們相約的地點。猶記那次,尾生於橋下等她,不料上遊暴雨,河水猛漲,尾生被激浪卷走,幸好抓住一根浮木,飄遊裏許才掙紮上岸。那日,兩人便許下一生相守的誓約。
畢業後,尾生不教她做任何工作,隻要她守於愛巢,待選定吉日良辰,步入婚姻殿堂,安心做她賢良溫順的妻。
回首年華,浮生若夢,難道愛情真如鏡花水月般的虛幻?
阿彌已看見愛情的裂痕。尾生,這寄盼生生世世與之癡纏的男人,不再屬於她一個人,也許,已不再屬於她。
她的心仿佛被一把利刃劃破,汩汩鮮血,染遍身體,淒絕的殷紅。
貓遇
阿彌在夜色裏徘徊。沒有靈魂的軀殼,灌滿風的無根和張惶。
尾生已兩天不回家,打他電話,總是不接,秘書說已近一星期不見他回公司。阿彌忽然想笑,卻不自覺地掉下淚來。
女人如煙,縱是柔骨隱忍,怕也隻是灰飛煙滅的宿命。
走出家來,夜路惶惶,卻不知何處是自已的方向。
身後一聲淒曆貓叫,驚得阿彌寒毛直豎。她聽到有人喚叫她的名。
回過頭去,見是一位黑衣女子,懷裏抱著一隻雪白的波斯貓。見她長發如漆,雙眼瑩瑩,在夜幕裏閃爍,狡黠而蠱惑。
“我們認識嗎?”阿彌疑惑。
“我叫媚兒。”她的聲音溫軟魅惑。阿彌縱是女子,也不禁心動。“不認識的終究會認識,沒發生的終究會發生,這是宿命。我知道您在等尾生,他和小蠻在一起,跟我走吧,阿彌。”
媚惑
媚兒腳步如貓般輕盈,行動之間,毫無聲息。阿彌忐忑遲疑地跟著她,走進了香格裏拉酒店大堂。
電梯空落,隻載了她二人。阿彌忽然發現,媚娘懷裏的貓已不知去向。到了十三樓,阿彌卻躊躕起來。
她忽然意興闌珊。去看到的,無非是男女野合的勾當,尾生既然戀上小蠻,自是有她不及之處。縱然曾經情熾如火,燃過燒盡了,何必嗟歎死寂餘燼?看到了‘小蠻’又怎樣?捉奸在床又如何?和尾生,縱是逃不過的一場離情,又何苦逼斷彼此退路,墮入難以挽回的境地?
“走啊,阿彌。”媚兒的微笑如綻放的罌粟,嬌豔而誘惑。
“我不去了。”阿彌有氣無力。
媚兒忽然眼鋒霍霍,寒光似刀,聲音像發自內心的尖叫,淒曆而猙獰。
“阿彌,跟我去!您必須去感受痛苦、憂傷、絕望,哪怕永遠失去一些東西,但您不能失去自已。阿彌,跟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