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兄弟鬩牆(1)(1 / 2)

“開呀,六六六,通殺。”荷官大喝一聲,他額上滿是汗珠,雖然通殺,臉上卻沒有笑容。

荷官旁邊兩個穿旗袍的女子,麻木地將閑家的大洋鈔票,全部掃了進來。

“邪門,簡直是他奶奶的邪門。”閑家們個個都如孝子般,哭喪著臉,忍不住咒罵起來。

荷官將碗蓋上,拇指按住上麵那隻碗的底部,其餘四指,則捧著下麵那隻大海碗,使勁地搖了幾下,又穩穩當當地放在桌上,叫道:“下呀。”

這是雙喜坊的賭場,上麵是個磨坊,下麵地窖便是賭場。

提起雙喜坊,它曆史並不長,前後才不過三年,但它在煙台城數十個賭場中,卻已出了名。

出名的除了是因為它地方大,顧客多之外,還因為它很“安全”,黑白兩道的人全都得賣它幾分賬。自然也因為它“安全”,所以顧客才會越來越多。

上賭場的人,十個有九個不抽大煙也抽卷煙兒的,所以空氣十分混濁,可是顧客們卻不管這一切。你看,賭場內的三張天九桌、三張骰子桌、還有一張紙牌桌,全都圍滿了人,這些人咳嗽的、咒罵的、吆叫的、調笑的、高興的、悲哀失望的,把地窖內吵得如同菜市場,是故荷官的嗓子一定要大,這是雙喜坊選擇荷官的先決條件之一。

賭坊裏麵向來都沒有女人的,包括奉煙送茶的,清一色是男的,那是因為賭徒認為女人不吉利,輸了都作為邪門的借口,下次不再光顧。

不過雙喜坊卻有膽打破這個傳統,不但打掃的是女人,奉煙遞茶的是女人,連荷官的助手也是女人。為了消除賭徒畏懼的心理,老板嚴格規定,賭場內的女人,每逢“不幹淨”的日子,一定要休息,不準上班,還聲明“白虎”不用。任何一個大敗虧輸的賭徒,都有權到房內,揭起裙子檢驗,以示公允。

起初賭徒們聽到這消息都哈哈大笑,引為笑談資料,但後來捺不住好奇心,終於登門一試。不管輸贏如何,多幾個麵目姣好的女人,總有點調劑精神和鎮定神經的作用,此後顧客漸多,也不覺一回事。

不過雙喜坊不是因這幾個“吉利”的女人的幫助而出名的,它是另有原因。開張不久,便客如輪轉,引得其他行家也紛紛效尤,一時成為風尚。

你可以說雙喜坊的老板“邪門”,也可以說他標奇立異,但有一點不容置疑的,便是雙喜坊的老板發財了。

當然,每一項生意,每間店子的成功,必有諸多原因,但在當時卻有一個共通點——老板勤力,敬業樂業,雙喜坊的老板也不例外。

呶,那二老板宋二爺剛出去不久,大老板唐大爺便來了。

通往上麵的掀板一揭開,帶來了一股清風,也是冷風。地窖內的燈光一晃,樓梯便“蹬蹬”地響起了,走下一個身穿錦緞團花麵的棉長袍,年紀剛三十多一點,圓圓的臉,短短的脖,加上他下頦有雙重,看來更像沒頸的男人。

這男人滿麵春風,笑起來,雙眼眯成一條縫,好福相也好福氣,難怪他能發跡。

他便是唐匡唐大爺,是雙喜坊的大老板。

唐匡背後還跟著一個長相看來斯文端正的漢子,穿得整整齊齊。嘿,連跟班保鏢也比別人的有氣派。

唐匡一走下來,不論是他的夥計,還是顧客們都暫停下來,恭敬地叫道:“唐大老板。”

一個女助手媚笑地道:“老板,你幾時從上海回來的?怎不叫咱們去接船?”

唐匡笑意濃濃地說道:“你們都辛苦了。”

一個“大腹便便”富紳打扮的賭客道:“唐老板,上海好不好玩?”

“凡事都要見識一下,依俺看大上海是好地方,但咱們山東可也不錯。”

富紳桀桀笑著道:“俺是說那裏的妞兒。”

唐匡臉色一點也沒改變,笑著道:“上海妞兒的腰比咱們的軟。嗯,也香一點,人家用的是洋貨,咱們這裏是雙妹牌花露水。”

賭場內爆出一場笑聲,唐匡問其中一個荷官:“剛才那一手怎樣?”

“吃一賠一。”

“賠的照賠,把吃的退回去。”

賭場內又爆起一陣唐老板萬歲的歡呼聲,唐匡道:“你們繼續玩吧。”說著推開賬房的門。

賬房裏,坐著一個枯瘦的男人,他便是管賬的劉先生。劉先生長身鞠躬:“老板。”

唐匡臉上的笑容倏地不見了,看來還有一股威嚴和肅殺。他冷冷地問道:“老二呢?”

“二老板去了滿堂春,說叫定酒菜等你,要為你洗塵。”

“好,那裏有妞兒,讓他等一下也不怕會悶煞了他。”唐匡坐了下來,拉開抽屜。

唐匡也沒在雙喜賭坊逗留得太久,祇呆了半個鍾頭,便獨自一人離開了。他走在街上,沿途不斷與熟人打招呼,不一會兒便到了滿堂春。

顧名思義,不說也知道滿堂春是甚麼地方,唐匡一踏進門,那些鶯鶯燕燕便迎了上來,唐匡含笑問道:“宋老二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