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是什麼你知道嗎?”他又問,仍然是淡淡的。
那一臉憐惜的神情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不知道,也不介意。”我搖頭,倚在椅背上。
“沈一默,你不再是個孩子了,”他格外話多的繼續,毫無說教的意味,“就像是你姐姐說的,你玩得天翻地覆都沒關係,可是這次不會再有人為你承擔責任,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你必須自己去麵對,你想好了嗎?”
“你話多的不行。”我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揉著自己的脖子。
他不再說話。
是的,我準備好承擔後果了,不管是什麼樣子的。
飛機起飛了。
兩天之後,匹茲堡大學。
歐式裝修的風格,和整個呈紅褐色調的木質家具,讓教授的訪客廳有點中世紀的味道。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中世紀的裝修是什麼樣子,卻產生了一定是那樣的強烈感受。
我深深地,舒適的坐進來訪者的沙發裏,兩肘撐在雕著細膩精致花紋的扶手上麵,指腹按壓著太陽穴,輕輕地揉著。
門被打開了,腳步聲漸漸地響起來。
來人走的很慢,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然後腳步聲雜起來,我意識到不止一個人進來了,於是轉頭去看。
一個中國人模樣的大叔走在前麵,笑容可掬,爸媽跟在後麵——真的是爸媽兩個人都在。
我站起來。
“小默?”那位大叔笑著,對我伸出手來。
中文。
我看著表情複雜的爸媽,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輕輕地晃了兩下。
“旅途怎麼樣?這兩天在匹茲堡玩的怎麼樣?”他笑著,示意我坐下,然後給爸媽指了不遠處另外兩張客椅。
他走到書桌背後,轉過來,再次看到我的時候,又笑了:“不要緊張,我今天並不作為心理醫生坐在這兒,而是你媽媽大學同學,你該叫聲伯伯。”
“伯伯?”我試著叫了一聲,然後自己頓時感覺無比的滑稽,忍不住笑起來:“別,還是叫醫生吧,實在不行叫老師也可以。”
“聽你媽媽說,你對心理學很有研究?”他笑著掃了一眼媽媽的方向。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張極其疲憊的臉,然後對他的問句不置可否。
門外有人敲門,爸爸的新助理拿著電話站在門口示意。爸爸皺了皺眉:“過會兒。”
“沒關係,穆寒雪帆你們兩個先去忙吧,我跟小默兩個人單獨聊一會兒,”披著“伯伯”外衣的心理醫生笑著,還衝我眨眨眼睛,“我有個想法,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想跟你們說。”
爸媽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最後看我一眼,推門出去了。
“小默?”
“嗯?”
“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學生,跟我學心理學?”他笑著,很放鬆的倚在椅背上。
我有那麼一會兒認為自己肯定是聽錯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但是他並沒有重複自己的提議,而是繼續以那種X光透視般的眼神看著我。
人生中第一次不那麼討厭被人透視。
“為什麼?”我問,找回自己的思路。
他顯然知道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隻是笑了笑:“因為你天生就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這是我很珍視的天賦。”
他回答時候的從容不迫讓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不甘心。
“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他又解釋。
又是一個年輕時候留下太多遺憾,到處找尋補償方法的瘋子嗎?
“好啊。”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