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 之 雛菊 二(2 / 2)

“代價是什麼你知道嗎?”他又問,仍然是淡淡的。

那一臉憐惜的神情在我眼前揮之不去。

“不知道,也不介意。”我搖頭,倚在椅背上。

“沈一默,你不再是個孩子了,”他格外話多的繼續,毫無說教的意味,“就像是你姐姐說的,你玩得天翻地覆都沒關係,可是這次不會再有人為你承擔責任,不管最後結果怎麼樣,你必須自己去麵對,你想好了嗎?”

“你話多的不行。”我閉上眼睛,舒舒服服的揉著自己的脖子。

他不再說話。

是的,我準備好承擔後果了,不管是什麼樣子的。

飛機起飛了。

兩天之後,匹茲堡大學。

歐式裝修的風格,和整個呈紅褐色調的木質家具,讓教授的訪客廳有點中世紀的味道。我並沒有親眼見過中世紀的裝修是什麼樣子,卻產生了一定是那樣的強烈感受。

我深深地,舒適的坐進來訪者的沙發裏,兩肘撐在雕著細膩精致花紋的扶手上麵,指腹按壓著太陽穴,輕輕地揉著。

門被打開了,腳步聲漸漸地響起來。

來人走的很慢,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進來,然後腳步聲雜起來,我意識到不止一個人進來了,於是轉頭去看。

一個中國人模樣的大叔走在前麵,笑容可掬,爸媽跟在後麵——真的是爸媽兩個人都在。

我站起來。

“小默?”那位大叔笑著,對我伸出手來。

中文。

我看著表情複雜的爸媽,握住那隻伸過來的手,輕輕地晃了兩下。

“旅途怎麼樣?這兩天在匹茲堡玩的怎麼樣?”他笑著,示意我坐下,然後給爸媽指了不遠處另外兩張客椅。

他走到書桌背後,轉過來,再次看到我的時候,又笑了:“不要緊張,我今天並不作為心理醫生坐在這兒,而是你媽媽大學同學,你該叫聲伯伯。”

“伯伯?”我試著叫了一聲,然後自己頓時感覺無比的滑稽,忍不住笑起來:“別,還是叫醫生吧,實在不行叫老師也可以。”

“聽你媽媽說,你對心理學很有研究?”他笑著掃了一眼媽媽的方向。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到一張極其疲憊的臉,然後對他的問句不置可否。

門外有人敲門,爸爸的新助理拿著電話站在門口示意。爸爸皺了皺眉:“過會兒。”

“沒關係,穆寒雪帆你們兩個先去忙吧,我跟小默兩個人單獨聊一會兒,”披著“伯伯”外衣的心理醫生笑著,還衝我眨眨眼睛,“我有個想法,一會兒吃飯的時候想跟你們說。”

爸媽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最後看我一眼,推門出去了。

“小默?”

“嗯?”

“有沒有興趣做我的學生,跟我學心理學?”他笑著,很放鬆的倚在椅背上。

我有那麼一會兒認為自己肯定是聽錯了,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但是他並沒有重複自己的提議,而是繼續以那種X光透視般的眼神看著我。

人生中第一次不那麼討厭被人透視。

“為什麼?”我問,找回自己的思路。

他顯然知道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隻是笑了笑:“因為你天生就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這是我很珍視的天賦。”

他回答時候的從容不迫讓我莫名其妙的感到不甘心。

“你很像我年輕的時候。”他又解釋。

又是一個年輕時候留下太多遺憾,到處找尋補償方法的瘋子嗎?

“好啊。”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