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 之 clover Ⅱ(1 / 2)

雲天苑的操場是最大的一個,體育場上覆蓋著貨真價實的草地,剪成巨大的校徽的形狀,一個漂亮的足球和幾個穿著藍色球衣的隊員在校徽上跑來跑去,不亦樂乎。

我和時一坐在看台上,身體向後仰著,屁股底下什麼都沒墊,水泥地板的涼意透過一層薄薄的牛仔褲傳來。

籃球是打不成了,又不想回寢室,在這兒坐會兒也不錯。不過在我保持了仰著脖子對著天空十幾分鍾之後,我覺得還不如回寢室找點東西塞進鼻孔裏舒服。

“你脖子酸了沒?”時一有點緊張的看著我。

我仰著頭,側著眼睛瞥了他一眼,然後試著動了動脖子:“還好。”

“低下頭試試還流不流?”他顯然害怕再過一會兒,我的脖子會永遠固定成那種“不可一世”的狀態。

我慢慢地恢複平視,鼻腔裏癢癢的,但是沒有血流出。我輕輕地揉揉鼻子,然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撲哧。”

咦?

我轉過去看著時一,他用手捂住口鼻,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我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

他把手放下來,把頭轉開去。

“時一?”我輕輕的叫。

他轉回來,然後爆發一陣不可遏製的大笑。

足球飛出了綠茵場,球員們站在原地,奇怪的抬頭看著看台上笑得滿地打滾的兩個人,臉上明顯露出極為不滿的笑聲。

我們兩個對視了一下,然後自覺地從看台上溜了下來。

“你為什麼笑?”他問,劇烈笑過之後有點咳嗽。

“你為什麼笑?”我反問。

他搖搖頭。於是我也搖搖頭。

難過總是需要理由,開心卻不需要吧。

“現在回寢室嗎?”我問,發現兩個人不約而同的往寢室方向走著。

“不想回去,不過我今天……等一下,我籃球呢?”他一拍腦袋,讓我先走,然後自己啪嗒啪嗒的跑回球場去取籃球了。

他平時走路腳掌拍地拍的很厲害,小默開始為了取笑他經常學他走路,後來竟然養成了習慣,結果就是兩個人走在一起,十米之外都能塵土飛揚。

我笑著看他遠去的背影,然後沿著寢室樓與樓之間一條小道走回去。路過我們寢室窗下的時候,看到小默站在陽台上,發著呆看著我經常畫的那棵櫻花。

那棵樹在沒有樹葉的時候美得很,卻在花落之後,因為長了葉子變得淩亂又萎靡。

就像小默一樣,他的根在哪裏,他的枝葉又在哪裏呢?

我們來自不同的地方,又匆匆去向不同的地方,不停地靠近著遠離著。人世冷暖,即便是枝繁葉茂,藤蔓伸展,最後卻還是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就像這棵樹,被樓房圈在狹小的,方形的藍色天空中,永遠仰望著那一抹湛藍。終其一生隻知向上生長,隻知那一方晴空,卻不知道樓房之外,還有別的天地。

我們從來都是一棵棵被心與心隔離開的樹,從你到我,是遙望的距離,永遠可望而不可即。

“哎,你走得好慢啊?”時一抱著籃球,一路小跑向我。

我笑著點點頭,然後指指仍然趴在窗台上發呆的小默。時一的反應比我要大一些,他直接走到樹下,把手裏的籃球往上一扔。小默本能的躲閃了一下,籃球從他頭上飛過,直接竄進寢室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