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屍弄丟後,我們回到家中,一路上,流氓眼神黯淡,仿佛丟了魂一般。在我家門口,大夥就散了,流氓茫茫然的,跟著劉青山他們走去。爺爺喊了他一聲沒反應,追了上去,把他拉住,交代幾句:“我給你的那些錢,不要亂花。成個家,做點善事,多積德。”流氓張著嘴巴,直愣愣的盯了爺爺一眼,一聲不吭的走了。衣服還是濕的,蕭條的身影消失在鄉間小路盡頭。他這一生,算是毀了。
等他們走後,爺爺讓我去李老師家呆著,然後一個人出去了。我在李老師家吃完飯,看了一會書,很快就到晚上了。李老師見爺爺沒回來接我,讓我留在那過夜。長這麼大,還是頭一次和爺爺分開那麼久,我心裏很難受,在門外張望半天,就告別李老師,一個人溜回家中。
晚上八點左右,爺爺總算回來了,背著一個大包裹。我高興極了,打開一看,全是衣服鞋子。毛衣,棉襖,還有幾雙布鞋,都是童裝,顯然是給我準備的。我抱著一件大外套,好奇的問爺爺:“爺爺,這是誰的。”爺爺把我翻亂的衣服裝起來,告訴我:“你長大以後穿的。這二天,你想去哪玩,就多玩會。過幾天,我們就要搬家了。”
我聽說要搬家,興奮的差點跳起來,連忙問爺爺:“去哪去哪?我要搭火車,做飛機。”爺爺也沒說去哪,隻是說去一個很遠的地方。小時候不知離鄉隻苦,一心想著奔往遠方,長大之後就懷念故鄉,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爺爺讓我好好玩幾天,我又沒朋友,隻能一個人爬爬山,鑽林子,玩下水。很快,三天就過去了。那天雞剛打鳴,爺爺就把我喊起來,收拾好東西,就準備上路。小路邊,朦朦朧朧中站著一個人,走近一看,原來是李老師。李老師接過爺爺背上的包裹,送我們一程,邊走邊道:“您走了,準備什麼時候回來?”
爺爺沉吟一會,回到他:“這個難說,估計不會回來了。”李老師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本書來,遞給我:“來,這本書你拿著。記得喲,長大後要回來看老師。”我心裏突然一陣難過,把書接了過來,卻是一本精裝的《西遊記》。李老師家中有一套舊《西遊記》,封麵泛黃,分四冊,弄丟了一冊。我以前隻看過三冊,沒能看完,一直是我心病。這次李老師專門跑到城市給我買的。
走了四五裏鄉路,終於到了村子盡頭,再往前走,就到城市邊緣了。李老師也沒什麼話可說,隻是讓我們多保重,然後就回村莊了。望著李老師遠去的背影,我眼圈紅了,撅著嘴,不是滋味。這時,突然有一個人從林中鑽了出來,走到爺爺身邊,問道:“她下葬了吧,東西呢?”來人卻是那個清秀男子,找爺爺要圖紙來了。
“她不讓我下葬,被河水衝走了。”爺爺如實說了,清秀男子喃喃的應了幾聲,心不在焉,就要離開。爺爺叫住了他:“她到底是怎麼死的?你說出來,我或許能解開。”清秀男人回頭看著爺爺,良久,還是扭頭走了。
清秀男子走後,爺爺牽著我的手趕路。路邊都是雜草,沾滿露水,走了不遠,我褲腳全部打濕了。“憐兒,憐兒……”爺爺聽到這個聲音,把我拉住,對我說:“停下來,有人找你。”我很是奇怪,不是我沒聽清有人叫我,而是從未有人喊過我“憐兒”,爺爺也隻是喚我“天憐”。我回頭一看,路盡頭遠遠有個女人跑了過來,一邊叫喚,一邊招手。一跑到我身邊,就把我抱住,哭了起來。我當時很反感,大聲嚷嚷,使勁推她,從她懷裏鑽了出來,躲在爺爺後麵,警惕的看著她。她見我躲開了,有些不知所措,擦幹眼淚,從兜裏掏出不少零錢,全是一塊二塊的,塞進爺爺手中,眼睛卻是直盯著我:“多謝您了,多謝您了。”
爺爺把錢還給她,說:“這些錢我拿著沒用,你留著用吧。”她見爺爺不肯要,把我從爺爺後麵拉出了,塞進我手中。我一愣,把錢握住了。爺爺看她把錢塞給我,也就沒說什麼了。她捧著我的臉蛋,打量好久,直到我滿臉通紅,怒瞪著她,她才不舍的放手,眼淚又流了下來。爺爺安慰道:“我們要趕路了。放心吧,長大後,他就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