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年前上官無極再次涉足江湖的時候,曾經為了探知張三豐的所在而前往一會這位傳說中可以盡窺天機的玄清門掌門人,還一時興起和他切磋了一下文采武功。而當時的石天機年僅四十,其“十轉歸元”亦隻練到第七轉的境界,在上官無極那已然達至巔峰境界的“九陽神功”麵前根本不堪一擊,連十招也沒有挺過便徹底落敗了。
後來上官無極在對趙飛雲談起此戰的時候曾經說過,當年的那一戰雖然是他大獲全勝,但歸根究底還是因為石天機的功力火候未足的緣故,如果當時他就已經將“十轉歸元”大功告成的話,其曠世威力恐怕尤勝過“九陽神功”之中的“鬥轉星移”。
昔日的讚語至今仍在耳邊回蕩,令得此時的趙飛雲頗為認真地凝視著前方的藍袍道人,滿臉微笑著道:“敢問閣下是否就是石掌門座下的四大才子之中的——棋才子啊?”
“不敢不敢,貧道正是棋才子。”棋才子此時的舉止彬彬有禮,完全沒有了方才現身之時的淩厲霸道,看上去簡直判若兩人。
朱玉婷被棋才子剛才那幾句羞辱她的話氣得玉麵通紅,整個人都按捺不住地想要衝上前去教訓教訓這個道貌岸然的藍袍道人。趙飛雲看穿了她的意圖,及時伸手將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後,輕輕地安撫了她幾句話後轉頭眼看著棋才子淡淡地微笑道:“我們的身份和來意想必棋大師已經知道了,不知大師要怎麼樣才肯放我們過去呢?”
“嗬嗬嗬嗬,趙公子可真是快人快語。”棋才子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也就不拐彎抹角了。隻要各位中能有一人在這‘仙人棋’上勝過在下,那在下自然就會放各位過去。”
“是嗎?”趙飛雲看了看地上這兩個大到嚇死人的棋局,麵無表情地道:“不知棋大師的意思是要在兩種棋上都勝過大師,還是隻需勝過一種即可?”
“無論象棋圍棋,公子隻須勝過在下一場便可以過去,”棋才子笑道:“而且公子也可以任意選擇棋類,更可以先行下子。”
“好優厚的條件啊。”趙飛雲聞言陡然劍眉一挑,淡淡地笑道:“如此看來大師似乎已經是勝券在握,絲毫也不將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裏了?”
“豈敢豈敢。”棋才子雙手環抱於胸前,同樣淡淡地笑道:“想當年尊師‘九陽神君’文武雙全,驚才絕豔,在下又豈敢小瞧他如今的弟子呢?”
棋才子嘴上說不敢,其實心裏卻的確對趙飛雲十分不屑。棋才子乃是出生於棋類世家,天生慧根,於各種棋法都是一學便會,一會便精,其棋藝之高就是比之他的師父石天機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此時他眼見趙飛雲的年紀甚輕,認定他就算是武功蓋世,這棋力必定也是十分淺薄,所以絲毫也不將他放在眼裏。
昔日石天機曾經慘敗於上官無極的手下,雖然當時是公平的比試,但是棋才子身為玄清門的弟子,難免會希望可以挫敗九陽傳人以抱當年的一箭之仇。而他方才故意大談上官無極當年的威風,似乎是對其極為推崇,但是隻要稍加推敲,便不難領悟這言下之意正是在說如今趙飛雲的這一代已經不行了。
趙飛雲的洞察力何等高明,棋才子這話中隱含的意思他當然也是心知肚明。不過為了顧全大局,涵養超群的他就仿佛對此毫不在意,整個人也隻是輕輕地道:“多謝棋大師的讚譽,既然話已經說得如此明白了,那趙某就以象棋來領教大師的高招吧。”
“象棋。”棋才子點了點頭,暗笑著道:“象棋重功業,與趙公子這位遊蕩於名利場中的人倒的確是搭配得天衣無縫。好,請趙公子下棋吧。”
棋才子的話語之中暗帶譏諷之意,趙飛雲等一行人聞言禁不住人人變色。而趙飛雲對此卻隻是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絲毫沒有任何氣惱激動的樣子,緩緩地舉步來到了紅色棋子的麵前,雙眼定定地注視著這些碩大無比的棋子,自言自語地笑道:“‘仙人棋’、‘仙人棋’……好個聖潔的名字、好個脫俗的意境。隻可惜你們這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棋子今日卻也要被我這個凡塵之中的俗人來染指,假如你們真的有靈有性的話,想必也一定會為此而感到不忿吧。”
趙飛雲不知何故地自語了一陣,就緩緩地抬起了頭來凝視著站在黑色棋子麵前的棋才子笑道:“不知大師認為你幾步可以擊敗趙某呢?”
“哈哈,這個嗎……”棋才子撫須笑道:“這可說不定啊。”
“嗬嗬。”趙飛雲會意地點了點頭,淡淡地笑道:“言下之義就是大師自信擊敗趙某隻不過是個時間的問題,對嗎?”
看著棋才子臉上那種愜意之極的微笑,趙飛雲更加愜意地笑道:“大師也許的確不知道幾步可以擊敗趙某,不過趙某卻可以非常確定的告訴大師,如果大師讓趙某先行的話,那趙某擊敗大師就隻須一步!”
說著,趙飛雲突然右掌一擺,帶起一股狂猛地勁風透掌而出,在這道掌風的影響之下,看起來穩若泰山的紅子帥棋陡然間就好像一片碎紙般渾若無物地拔地而起,輕如鴻毛似的越過了棋盤。
一刹那就是六十彈指,可就在那未及彈指的一瞬之間,那顆好似淩空飛翔般的紅子帥棋便以一種雷霆萬鈞般的浩瀚聲勢重重砸在了黑子將棋的棋麵之上,一下子便將那顆黑子的將棋給壓得粉碎。巨大的轟鳴之聲響徹九霄,直震得場中還沒來得及反應的諸人一陣眩暈,尤其是那個站得極近的棋才子更是幾乎被震昏了過去。
駭人之舉震驚全場,眾人一時之間全都不明白趙飛雲此舉的目的究竟為何。棋才子整個人都被嚇得目瞪口呆,好半天才回過了神來,激動不已地放聲暴喝道:“趙飛雲,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趙飛雲冷冷地哼道:“我贏了!”
“什麼!”棋才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能自已地喝道:“什麼你贏了!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你剛才這麼做根本就是不合規矩!”
“哈哈哈哈哈……”趙飛雲聞言突然放聲大笑,雙眼陡然間射出了兩道淩厲的寒光,極為輕蔑地看著此時正不知所措的棋才子,豪氣萬丈地喝道:“你錯了,棋才子!隻有弱者才會去遵守規則,而強者永遠都隻會創造規則!剛才的這一步就是我的規則,是我——趙飛雲創造的規則!”
豪邁的話語直衝雲霄,帶著兩道如有實質的淩厲目光好似雷鳴閃電般地罩向了正呆若木雞的棋才子,所有的黑子竟然都在趙飛雲這一瞪之間爆裂粉碎,粉化成灰。
棋才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這驚人的一幕,趙飛雲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好似排山倒海一般的滔天氣勢將他全無抵抗能力地給逼退了數步,受驚過度的棋才子刹那間如同虛脫般的癱坐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原來趙飛雲剛才的那一掌之中其實暗藏著數段勁道,連環爆發。在那顆紅子帥棋將黑子將棋壓碎的時候,它內裏潛藏的暗勁便已經將棋盤上所有的黑子震至碎裂了,隻是因為未加引發所以當時看不出來。而當趙飛雲睜眼一瞪棋才子的時候,他那懾人的氣勢一下子便將黑子之內潛藏的暗勁給引發了出來,令得所有的黑子徹底裂成了碎片。
棋才子呆呆地看著麵前已經完全粉碎的棋子,趙飛雲那驚天的氣勢和駭人的神通都讓他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感到不寒而栗。此時的他突然明白到,今日自己之所以會一敗塗地,並不是敗在棋藝不及,而是敗在了不自量力。
趙飛雲和他完全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之間的距離就好像天和地一樣遙遠,自己根本就沒有和他對弈一場的資格。可笑自己曾經竟然還自以為是的想要折辱與他,結果卻反而自取其辱啊。
此時自己還能挑戰他嗎?一個被嚇得癱坐在地上的人還有資格去挑戰別人嗎?自己已經輸了……徹徹底底的輸了……
因為弱者是永遠沒有資格去挑戰強者的。
棋才子刹那間萬念俱灰,整個人緩緩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雙目無神地低吟著道:“趙公子,請通過吧。”
趙飛雲見狀微微一笑,當即招呼著眾人隨著他一起向著廣場另一麵的出口走了過去。當走過棋才子身邊的時候,趙飛雲突然頓住了腳步,凝視著似乎已經失去了生氣的棋才子,淡淡地歎息著道:“棋大師,請你記住,永遠都不要輕視任何人,尤其是你的敵人。”
棋才子聞言渾身一震,那好像已經沒有了光彩的雙眼之中似乎又閃過了一絲了悟的神色,良久終於再度微笑著道:“多謝趙公子提點,此役在下實在是獲益良多。在此惟有祝願公子前方一路順風,馬到功成。”
“多謝。”趙飛雲聞言微笑著點了點頭,帶領著眾人頭也不回的起身離去了。
“咳……”眼看著這一行人徹底消失的背影,棋才子難以抑製的長歎了一聲,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自言自語地苦笑著道:“強者……強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