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侍衛聞言答應了一聲,便馬不停蹄地忙開了,此次他們一共來了四輛馬車,每輛馬車之上配備了兩名負責趕馬的一等侍衛,而每匹馬也都是慣走山路的川蜀滇馬。眾侍衛手腳麻利地將馬車卸下藏好,又將所有裝著東西的木箱都捆到了川馬的背上,輕裝上陣。
朱玉婷眼見趙飛雲此次竟帶來了八九個大大小小的木箱,一時之間不禁感到極為好奇,頗有興趣地問道:“趙飛雲,你帶來的這麼多箱子裏麵裝的究竟是什麼呀,是送給那位石掌門的禮物嗎?”
趙飛雲根本不搭理朱玉婷的問話,反而向著道衍和尚笑道:“大師,在我們這一行人中恐怕隻有你一個人曾經去過玄清門,現在就麻煩你帶一下路吧。”
“好的。”道衍和尚微笑著答應了一聲,便帶頭走上了山去。趙飛雲這時才轉頭看了一眼正在氣惱不已的朱玉婷,淡淡地道:“該讓你知道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的,現在就不必問那麼多了,走吧。”
說完,趙飛雲便再也不理朱玉婷,招呼著眾人跟著道衍和尚走上了山去。
山路本難行,無論遠看多麼雄偉壯觀的高山,其山間小路也必定是蜿蜒崎嶇、高低不平的。趙飛雲小時侯長居於昆侖山,走這種山間小路早就已是家常便飯了。而道衍、高全盛這些人也都是走遍天下的江湖豪客,一條難走一些的路自然也難不倒他們。隻可憐朱玉婷卻是一個嬌生慣養的豪門千金,平時別說是走這種崎嶇的山路,就是平坦的大路也不曾走過多少,再加上女子的鞋底本來就比較薄,走在這凸凹不平的石子路上幾乎與走在尖刀之上無異,是以才走不了一會兒她的腳底就酸疼不已,難以舉步了。
朱玉婷走走停停,把整個隊伍的速度都大大地拖慢了。趙飛雲一忍再忍,最後終於忍無可忍地嘲諷道:“我說郡主大人,你到底知不知道為了遷就你已經耽誤了我們多少時間了,有現成的馬匹在這裏你為什麼不用呢?我拜托你還是不要再逞強了,找一匹馬騎上去,這樣對大家都有好處。”
“你少在這兒自以為是!”朱玉婷盡管已經疼得臉色發青,可是嘴上卻還是不服輸地道:“別以為我是女人就好欺負!趙飛雲,告訴你,女人永遠比男人強多了!”
朱玉婷的性格極為倔強,怎麼也不肯在輕視她的趙飛雲麵前認輸,是以在狠狠地大喝了一聲以後便猛地跑到了隊伍的最前方,任憑滿地尖銳不平的石子刺得她的腳底劇痛欲裂也決不肯走慢半分。
趙飛雲眼看著這個突然間拚命“飛奔”起來的小女子,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膀,似乎頗為意外地低笑道:“真沒想到,原來她還有這樣一麵……”
崎嶇的山路越來越窄,地上的石子也自然就越來越多。朱玉婷賭著一口氣,就是不願在趙飛雲的麵前服輸,寧願疼得玉容扭曲也決不放慢速度。走著走著,突然眼見前方正有一顆大樹倒臥在路上,粗大的樹幹剛好把狹窄的道路給擋了個正著,朱玉婷冷冷地回頭瞪了趙飛雲一眼,好像示威似的大邁了一步,想要一下跨過這擋路的樹幹。
“站住!”趙飛雲見狀突然厲喝了一聲,猛地抬起了右掌運功一吸,半丈之外的朱玉婷猝不及防,一下子便被趙飛雲那強大的掌力給吸了回來,險些栽倒在地上。
“趙飛雲!你幹什麼!”朱玉婷正走得滿肚子怨氣,此時順理成章地全都撒向了趙飛雲,毫不淑女地對著他大聲喊道:“你不是要我快走的嗎?我現在快走了你為什麼又要拉住我?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你說啊!你說啊!”
朱玉婷一生恩寵無限,此時為了一個趙飛雲竟受了這麼多的委屈,登時越想越不甘心,連眼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整個人都激動得顫抖不已。
趙飛雲眼看著聲淚俱下的朱玉婷,內心之中不知怎麼的竟湧起了一絲淡淡地不忍,輕輕地歎道:“我叫住你隻是不想你受傷,你沒走過山路,不知道山路中潛藏的危險;這個……哎,你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說著,趙飛雲就帶著朱玉婷站到了樹幹之上,示意她看看這樹幹另一麵的光景。朱玉婷聞言一看之下,當即嚇得花容失色,原來此時在這根樹幹的另一邊竟躺著三四條盤軀而臥的大蛇,這些大蛇色彩斑斕,形狀醜惡,一看就知道必定蘊藏著劇毒。如果剛才她真的一腳跨過了樹幹,那便很有可能會踩到這些毒蛇的身上,那這些被打擾了休息的毒蛇非狠狠咬上她一口不可。
趙飛雲斜眼看了看驚疑不定的朱玉婷,淡然地解釋道:“蛇類屬陰,所以毒蛇一般都害怕陽光的暴曬,而山間的毒蛇就經常會這樣躲在樹幹的背麵躲避陽光。所以在走這些倒臥在路上的樹幹之時千萬不能一腳跨過去,一定要先站在樹幹上看看另一邊的情況,等確定了在對麵沒有毒蛇盤臥之後才可以輕輕地走過去,否則的話就很有可能會踩在毒蛇的身上,這種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趙飛雲說完便帶著朱玉婷輕輕地跳過了樹幹下的毒蛇,語氣懇切地教訓道:“無謂的逞強是最要不得的,你對這片樹林完全一無所知,還是在跟在我們後麵走吧,這樣也會稍微安全一點。”
“趙飛雲,我們才不要你假好心呢!”朱玉婷屢屢受訓,堵在胸前的那一口氣實在是咽不下去,是以雖然明知趙飛雲是好意也還是毫不領情地道:“我知道你這麼做是想取笑我,我才不上當呢。”
“是嗎?”趙飛雲眼見朱玉婷竟然以她的小女子之心度他大丈夫之腹,甚為好笑地道:“那麼請問你還能走嗎?”
朱玉婷聞言不由自主地看了看自己的雙腳,眼中流露出了一種無奈的神色。被毒蛇的事情嚇了一跳之後,她剛才的那點倔強的傲氣都已經消失到九霄雲外去了。此時的她隻覺得自己的一雙玉足痛如刀割,別說是抬腳走路,就是站一站也是痛徹心扉,難以忍耐。
忍不住就不要忍,朱玉婷的小姐脾氣一上來,那是什麼都顧不得的,此時的她蠻勁一發,竟然真的就這麼找了一塊青石坐了下去,再也不肯走了。
趙飛雲眼見朱玉婷竟然耍起了無賴,頗感有趣地道:“郡主大人,請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
“意思是本郡主要休息了。”朱玉婷喝道:“不行嗎?”
“行,當然行。”趙飛雲無所謂地笑道:“郡主你要坐就自己坐個夠吧,我們可不奉陪了。”
趙飛雲說著便向著眾人喝道:“我們走。”
“趙居士請三思。”道衍和尚以為趙飛雲是在和朱玉婷賭氣,急忙上前勸道:“郡主身份尊貴,如果就讓她這麼一個人呆在這裏實在是太危險了,我看我們也確實是走了好一段路了,依老衲之見在這裏休息一下倒也不錯,你看……”
“大師。”趙飛雲揚聲打斷了道衍和尚的話,冷冷地說道:“請問大師這裏誰做主?”
道衍和尚被嗆了個一塌糊塗,隻能低聲道:“自然是趙居士做主。”
“那好。”趙飛雲低頭看了朱玉婷一眼,全無餘地地喝道:“我們走!”
趙飛雲以權壓人,全不給人商量的機會。眾人雖然覺得這樣未免有些霸道,卻也隻能無可奈何地聽從命令,繼續前行了。
朱玉婷怎麼也沒想到趙飛雲竟然真的敢將她一個人丟下,所以一直都沒有出聲製止。直到那一行人全都從她的視線中消失的時候,她才知道這並不是在做夢。獨自一人身處在這完全陌生的環境之中,四周的一切似乎都在此時變得危機四伏,朱玉婷很快就被一股巨大的恐懼感給包圍了起來,仿佛自己已經被這個世界給徹底拋棄了,那種孤立無助的感覺如同病毒一樣瘋狂蠶食著她那本就不多的膽氣,很快就令她不自覺地顫抖了起來。
朱玉婷情不自禁地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身體。此時此刻的她突然發現,跟這種深入骨髓的恐懼感相比,那個可惡的趙飛雲似乎要可愛得多了,如果他現在還在這裏的話,至少自己是決不會這麼害怕的。
拜托,那個可惡的混蛋,你快點回來吧。隻要你肯回來,我保證什麼都聽你的話,而且再也不給你找麻煩了。
“虔誠”的祈禱似乎發生了作用,朱玉婷很快便聽到了一陣腳步聲從那行人消失的方向傳了過來。朱玉婷聞聲登時滿心歡喜地抬起了頭,卻意外的發現原來此人並不是趙飛雲,而是受命保護她的冷彪。
不知是為什麼,朱玉婷一看見來人原來是冷彪就感到十分失望,玉麵陡然間一沉,沒好氣地怒道:“你還知道來找我啊!我還當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