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黃色的大帳外,北風怒吼不止,連著厚厚的棉帳簾也被帶動的輕微發出噗嗤噗嗤的響聲,一條紅毯直直鋪展,抵住了內帳中寬大華美的書案,三個紫銅雕蓮的炭火盆被擺放在其不遠的地方,內中同時燃著觀音碳,有股子清冽的香氣遊走帳間。明黃色的紗帳橫隔朦朧了書案以外的的視線。
李嫣落半倚靠在龍椅上,將望向帳簾的目光緩緩收回,垂目將手中的燙金的紅梅信箋緩緩的折疊了又折疊,突然她低聲喚道“來人,挑開帳簾!”
那厚厚的棉帳簾被女官緩緩挑起,李嫣落靜靜的望著帳外,狂虐的北風卷起鵝毛般的雪片,似玩弄般拋落在鉛色的天地之間。一個信使打扮的錦衣男子正恭敬的立於帳外,她望罷徐徐站起身來,輕提身上一襲紅底金絲牡丹的華緞的宮裝,踱步向大帳的門口走去。
一股子風趁勢鑽了進來,似刀刃般的尖利剛硬,刮在臉上似像是要抽打誰一樣。她止步門前,默默地望著這漫天遍地的雪,以及站在大雪中的人,卻是不發一言。
許久,李嫣落揚起略是蒼白的秀顏終於緩緩地開了口“信者可回去告知你家主人,這個約,我赴!”
雪中的男子聽完恭恭敬敬的深施一禮道“臨行前吾皇有交代,若您肯赴約定要我為您開道引路。”話音剛落,隻聽得另一聲嬌叱響起“大膽!爾敢口出不遜不用尊稱?!區區一國信使也太無禮數!”
李嫣落由著貼身的女官絲雨嗬斥完畢,也不急怒,隻是淡淡一笑道“罷了,他暫不是我的子民,我也未曾統一天下,且不去計較這些了。”說著她一雙美目掃了一眼信使又接著道“好吧,既是你家主子吩咐的那就由你就帶路吧。”
“皇上!不可!”一旁的女官急切的雙膝跪在地上望著李嫣落說道。
“誰人不知他們的隼乾皇帝為人......為人,為人......”說著瑞溪偷眼看了一下帳外的信使才又接著說道“為人善謀,且此時正是我兩國交兵之時,我皇萬不可冒然前去!以防不測呀!”
李嫣落聽罷神情不變,眼光卻突然放的好遠好長,穿過瑞溪越過信使,投在那無際的天地白茫茫之間,緩緩抬臂伸出皓白如玉的蔥指,似不經意的捋了捋自己的發髻,突然嫣然一笑道“絲雨,你猜他會穿什麼顏色的衣服見我?”
還在跪在地上的絲雨聽罷剛要在出言相勸,可眼神卻落在李嫣落手撫住的發髻上那根白玉簪,霎時間紅了眼眶,漸漸垂低下頭去,不再開口勸說什麼。”
李嫣落見絲雨垂首不語,便走了過去欠身輕輕的扶起她。望著絲雨淡紅的眼圈,她自己也隻覺得喉間一緊,輕啟嫣紅的唇瓣柔聲道“絲雨,去取那件雪狐的鬥篷來,我們去見見他!”絲雨抬起頭飛快的看了她一眼,朝她輕施一禮恭順的說道“遵旨”。
風雪依舊沒有停歇的趨勢,李嫣落和女官絲雨端坐在車輦中,隨著車輦的行走而微微晃動著身體,絲雨靜靜地的觀察著李嫣落。
她心疼她!她非常清楚李嫣落知道自己在猜想些什麼,也知道自己想問些什麼!隻是她不語靜靜地任由著自己去猜測,哪怕自己是她最親近的人。可就是因為這樣,自己就更心疼她,她那瘦弱的肩上總是擔著誰都不能為之分擔的重擔!這是她在成為一個帝王前就學會的本領,沒有人能猜懂她!
想到這裏,絲雨輕歎了一口氣。驀然間從車輦後傳來一串串沉悶悶的馬蹄聲,連帶著那整齊的行軍踏雪的聲音也由遠及近。李嫣落,伸手將懷中的手爐遞了出去,絲雨眼急手快的接了過來,看了看她的臉色說道“皇上,應該是程將軍趕來了。”
李嫣落頷首,端過備在一旁的茶盅飲下一口,看著絲雨說道“早料到他會跟來回來,隻是他來的比我想象的更快,我隻身赴約若是他不來,也就算不得是我的大將軍了!”語罷,果然聽到前方一陣馬嘶,車輦也隨之停了下來。已經有太監疾步奔過來在車輦外稟報道“啟稟我皇,程大將軍求見。”
“宣”
明黃色的車簾被絲雨撩開,車駕前正有一匹黑色如緞,神駿非凡的戰馬正打著旋不安的繞來繞去。馬背上穩穩地端坐一位金盔銀甲,身著墨黑色戰袍的男子。他見到車簾被撩開,立刻飛身下馬,單膝跪地斂目垂頭恭敬的說道“參見我皇,臣伴駕來遲請我皇恕罪!”說罷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