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皇兒一日似一日長大,雖不過四五個月,還不會說話,卻是活潑好動,一刻也沒得安靜。我看他被捆在繈褓中,小臉掙得通紅,不停地扭來扭去,著實好笑:“這麼頑皮,也不能好好呆會兒。”
光明的嬤嬤聽聲音上來一看,笑道:“娘娘,是二皇子要拉巴巴了。”
我趕緊讓她們更換,一邊換,有個宮女兒一邊笑道:“二皇子真是個有福又聰明的,這麼小就知道打招呼了。”
我聽她聲音清脆,留意打量了一下,倒也是個俊秀的人兒,嘴皮子薄薄的,一看就知道會說話,嬤嬤說那宮女:“安香你隻顧混說,也不上來搭把手,數九寒天,凍著孩子呢。”
安香手裏本就拿著床毯子伺候著,聞言撇了撇嘴,上前把孩子裹了。
我聽她名字別致,脾氣也古怪,倒不知是什麼人物,平日也留意不到,等她們伺候好了,隻讓寶珠和奶娘留下。
嬤嬤雖是後來的,可關乎孩子安全,我加了十倍的小心留意的,對我一心一意,比旺財和寶珠還強些,隻是平常我也不露出愛惜的樣子,隻偷偷讓人宮外重重的恩賞,也是怕人多心。
寶珠是個有心眼的,見我的神情,早猜了八九:“娘娘是想問那安香的事麼?”
我笑道:“你倒是機靈。那就說來聽聽。”
寶珠道:“按例伺候二皇子的宮女兒有十六個,有一個前些時得了病,回了娘娘內監司帶走的。當時內監司一時沒有合適的人,請娘娘略等等,她就是內監司新調過來伺候二皇子的,本來來了就要上來給娘娘磕頭,因著這幾天娘娘協理後宮,正事還忙不過來,這些小事不敢拿來打擾,再說她也算半個故人,和娘娘有些緣分呢。”
我奇道:“人我也見過了,如何我不認得,你倒知道和我有些緣分?”
寶珠拉了拉嬤嬤:“這事嬤嬤清楚得很,讓她說罷。”
我衝嬤嬤看看,她忙上來道:“這安香比我晚進宮十年,她進來時我還在繡房裏當差,正分在我手下,故而清楚。
她剛來時才十二歲,人又笨,脾氣又不好,每日價鬧著性子,我們幾個管事的管教也不聽,宮裏的規矩又大,為她提心吊膽,也不去說她了。一個不留神,她就闖了禍,把一位美人的鞋樣給弄壞了。要是別的,憑著我們幾個填補點體已,也就遮掩過去了。偏偏那位美人的鞋子花樣是先皇親手給她繪的,沒法子想,隻有把她打一頓,押著去給美人回話。”
我心裏已猜著,這位美人定是我的姑姑了。隻是如此說來,這個安香得罪過姑姑,內監司派這麼個人來,倒是古怪。
果然,嬤嬤道:“那位美人就是娘娘您的姑姑,賈太嬪。她是一副慈悲心腸,非但沒怪罪安香,,還讓我們好好關照她,別磨折了人家。
這安香人雖蠢,倒是個知冷熱的。見賈太嬪對她好,也是一門心思的報效。兩人有緣,賈太嬪就求了先皇,索性把安香撥到了她那兒,這名字也是賈太嬪取的。”
我點頭道:“原來有這一段緣故。那後來她去了哪裏?”
嬤嬤道:“後來先皇沒了,賈太嬪貞潔剛烈,就隨先皇而去。本來安香也是哭著鬧著要跟她去伺候的,賈太嬪說因她沒有子女,隻能跟著先皇,以後怕連個燒紙祭拜的人都沒有,安香聽了,這才打消了念頭。她本來又給派到了蕭美人那裏,前些時候蕭美人沒了,內監司才派到了這兒。”
那蕭美人我也依稀認得,閨中時還來我家聽過戲,比我早進宮些日子,沒什麼寵愛,初冬時著了風寒,怕過人不許大家去看,想不到就這麼無聲無息沒了。想不到安香有這番來曆,便又讓他們傳安香進來。
安香還穿著內監司製的衣服,從門外走進來,縮著肩膀,想是很冷,那衣服也舊了,比起其它人來未免寒素,我也明白蕭美人是沒什麼東西給她的,先讓寶珠找幾件我的衣服給她換上,再拿幾件合適的首飾給她,方對她笑道:“你剛來也沒功夫做新的,先湊合穿著,等該日穿了裁縫進來,再給你做新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