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王伯顏這番說辭倒是有不少漏洞,單說居於大明與瓦剌邊境之人,盡是些貧苦之人,若有戰爭之時,隻能躲進山裏,不然就算到了京城也隻能行乞或是幹些體力活為生,哪能和王伯顏一樣置辦大宅子,上酒樓沽酒買肉。但是衛扶風自小從錦衣玉食,對平民百姓怎麼營生,怎麼花錢都不甚了解,他倒以為隻要是出門在外就得和他一家似的騎著高頭大馬,住著天字一號房,吃山珍海味,是以也不懷疑,隻道:“要怪都怪這些瓦剌人,好端端的侵我大明江山。”
王伯顏也不敢反駁,但也說不出附和之言,隻能支支吾吾的道:“是啊,是啊。”
衛扶風本想再說兩句,陳說瓦剌人的罪行,忽聽門外有人冷笑一聲,道:“倒是難為王大哥了。”
兩人向門外看去,隻見程煙蘿右手裏提著兩個酒壺,左手拿著幾個包裹,邁著小步走進門來,後麵卻還跟著一個穿著飛魚服的男子,一手握著繡春刀,正是梁正俠。原來梁正俠和吳軒琪一早起來見衛扶風不在房間裏,兩人一合計,別是昨夜沒報得大仇,這少年公子出去尋了短見,兩人趕緊出門尋找,吳軒琪找城北,梁正俠找城南。到了中午,梁正俠跑了大半個城南,都沒找到衛扶風的蹤跡,便想先去吃點東西再找,不想卻正好看見程煙蘿在酒樓沽酒,說巧也不是巧,這時候京城遭圍,城南就那麼兩三家酒樓敞開門營業,他便上前去打了個招呼,一問之下竟然聽得王伯顏也在京城,梁正俠心想這王伯顏是瓦剌要員,兩軍交戰之時他來京城做什麼,別是來刺探軍情,到時候和也先裏應外合攻下北京城。他心想此事事關重大,自己還得去親自問問這人有何企圖,便讓程煙蘿帶他回去見王伯顏。一路上又聽程煙蘿說起衛扶風之事,他便問了幾句,一聽之下暗道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衛扶風陰差陽錯之間竟然還在王伯顏家裏做客。梁正俠走到門口之時正好聽到衛扶風說瓦剌人的不是,又聽到王伯顏這個瓦剌奸細支支吾吾的說了兩聲“是啊”,是以出言調笑。
王伯顏趕忙走上前來,攜了梁正俠的手,道:“梁老弟怎麼來了。”
梁正俠道:“這句話我還得問問王大哥啊。”
王伯顏聽他話中有話,一時不知怎麼接話,隻能楞在那,倒是衛扶風站起身來,道:“梁大哥,你怎麼來了。”
梁正俠歎道:“昨夜沒報得了仇,咱們再從長計議就是。你這小子,怎麼能不辭而別。我雖然武功及不上你,但論資排輩畢竟你還得叫我聲師兄,若是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怎麼對得起師傅師公。”
衛扶風心中有愧,也不該說什麼,便低著頭站在那。
王伯顏見場麵尷尬,便道:“原來兩位賢弟是師兄弟,今日咱們能結識當真是十分有緣,來、來都別站著了,先坐吧。”說著又從程煙蘿手裏接過來酒肉,對程煙蘿道:“阿蘿,你去後麵拿碗筷,我和你兩位大哥喝兩杯。”程煙蘿答應一聲,便蹦跳著向後院而去。
王伯顏回過頭來見梁衛二人還站在那,便道:“兩位賢弟趕緊坐下。”
衛扶風也想化解尷尬,便向梁正俠問道:“梁師兄,怎麼識得…這位大哥的。”他想叫王伯顏的姓,但是一想他來這人家裏還沒問過他姓名。
梁正俠冷笑一聲,道:“這可是瓦剌太師也先的弟弟,我怎麼能不認識。”
衛扶風聞言大驚,隨即怒上心頭,喝道:“怪不得你替那兩個惡賊說好話,原來你是瓦剌人。”
王伯顏忙道:“兩位賢弟,千萬別誤會,我來京城絕無惡意。”
梁正俠哼了一聲,拔出手中繡春刀,架在王伯顏項上,道:“你無惡意,你瓦剌大軍壓境,若不是於大人,說定你們已經攻下這北京城了。”
王伯顏暗叫不好,現在兩軍交戰,自己落在這梁正俠手裏,定然被用來要挾兄長退兵,但是也先這人心若金石,就算是自己落入敵手,也絕不會退兵,那自己哪還有活路,當下長歎一聲,道:“你這樣說也對,畢竟我也是瓦剌人,你要殺要剮我沒什麼怨言,但是還請你們能照顧好阿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