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輔道:“此劍原為開國翊運守正文臣、誠意伯劉基所有。”
朱祁鎮驚道:“劉伯溫之劍,緣何在代王府。”
朱仕廛暗道此劍我都不知有何名堂,這英國公怎會知曉,當真奇怪。又說此劍乃是劉伯溫所有,也不知是真是假。
張輔道:“當年太祖討伐叛逆陳賊友諒之時,與其決戰鄱陽湖,但是賊船甚大,不易攻破,太祖便定計火攻,然而當時湖麵風平浪靜,火攻之計難成。太祖苦惱時,劉基便對太祖道‘臣願效諸葛孔明借風,以破敵船’,太祖允之。劉基便在湖邊搭七星台,持此劍施法借風,至黃昏時,果真借的東北風,大破陳賊。後來中山王徐達北伐前元餘孽之時,劉基將此劍贈與徐王爺,徐王爺凱旋後又將此劍傳於次女,也就是當時的代簡王妃。那時微臣曾與家父來到大同拜見代簡王,代簡王妃乃女中豪傑,常佩此劍,曾與家父說過此劍之來曆,微臣有幸當時也在場見過此劍,想來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了。”
朱祁鎮歎道:“那此劍也堪稱咱大明的開國功臣啊。”
朱仕廛見朱祁鎮無意怪罪他結交近臣,心下稍寬,便道:“此劍曾助太祖開國。微臣雖愚鈍不知,將此劍贈予皇上貼身侍衛趙先生,以保皇上周全,當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朱祁鎮笑道:“皇叔此舉甚好,趙先生望你不負皇叔重托。”說著將禦風劍交給趙逸。
趙逸躬身接劍道:“小人定將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以報皇恩。”
朱祁鎮轉頭對張輔道:“為了朕之私欲,又耽擱了不少時候,實在不該。英國公下令大軍班師吧。”
張輔躬身道:“見此九龍壁,也是將士們之願。”轉身對傳令官道:“皇上下令,中軍即可班師。”
朱仕廛將朱祁鎮扶上坐騎,一番寒暄。朱祁鎮感朱仕廛近日因大軍入大同府,甚是勞累,是以命他不必送駕出城。
朱祁鎮駕馬出得城門,回首向城門望去,甚是高興,不似昨日來時為班師之事煩心,又念不消幾日便可回宮與愛妻錢皇後相聚,當真是喜不自勝,縱馬在軍中穿了幾個來回,引得軍中兵士盡皆跪拜行禮,朱祁鎮此刻欣喜,又念是班師回朝,是以也不怕兵士跪拜行禮耽誤行軍時辰。隻是跑了一會,覺得累了,便回到中軍與張輔、趙逸等人同行。
軍隊行進了一日有餘,到了八月三日清早,王振拜見朱祁鎮言道近日秋收在即,大軍若按原定路線途經蔚縣,必定毀壞莊稼,擾民一年之計,拜求朱祁鎮大軍轉道而行,按來時之路班師,並製自己失察之罪。朱祁鎮雖覺再轉向而行必定耽誤時間,但他畢竟是仁愛之君,一聽王振這冠冕堂皇的理由,便也不得不準。於是大軍轉道而行,天公卻不作美,連日大雨,朱祁鎮也不再策馬而行,轉往鑾駕之中。因道路泥濘不堪、甚是難走。大軍七日才至宣府安營,兵士們個個疲憊不堪,精神萎頓,皆是歸心似箭,毫無來時之氣勢。
這日大軍剛剛在宣府安營完畢,朱祁鎮才用過午膳,坐在中軍大帳之中看書,忽聽賬外一陣嘈雜,片刻後,一人連滾帶爬滾入賬中,口中罵聲不斷,朱祁鎮一看竟是王振,趕忙上前把他扶起來,王振一是朱祁鎮,也不起身,忙道:“皇上救我,他們要殺我,皇上救我。”
朱祁鎮驚道:“誰要殺你。”
說話間,又有兩人進入帳中,向朱祁鎮行禮,正是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張輔怒道:“皇上,這狗奴才謊傳軍情,瓦剌根本沒退兵,敵軍一直尾隨咱們來到宣府,不日便發起進攻,若不是微臣派了幾名探子回去,此刻咱們還被這奴才蒙在鼓裏。”原來張輔對王振言瓦剌軍不戰而退兵之事始終不能盡信,是以連日來都派探子出去探查軍情。到今日探子回報時竟然得知瓦剌軍一直尾隨,一時間怒不可遏,找王振理論,沒想到王振支支吾吾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惱怒之中提起王振把他扔進朱祁鎮的中軍帳中。
朱祁鎮一聽大驚失色,道:“王公公,可有此事。”
王振和張輔的探子一起派出,今晨也得知此事,也是又驚又怕,驚得是瓦剌軍竟一直在大軍後麵虎視眈眈,自己的探子竟到今日才發現,可想瓦剌軍行軍隱秘,真乃虎狼之師。怕的是皇上知道此事後,必定製他重罪。但他畢竟老奸巨猾,早就想好對策,是以也不告知朱祁鎮,隻待張輔等人知曉後首先發作,若張輔等人不知曉,自己便也混作不知,瞞天過海。當下便道:“老奴自然知道。”
張輔、朱能聞言皆不知這太監又要耍什麼花招,隻得道:“皇上莫聽這奴才花言巧語。”
朱祁鎮揮了揮手,示意幾人起來說話。又對王振道:“王公公既知,那該如何禦敵。”
王振道:“這本就是老奴的誘敵深入之計,待到瓦剌軍追得緊時,便殺他們個回馬槍。”王振平日雖愛讀《三國演義》,但向來隻看裏麵的權臣如何弄權,武將如何殺敵,至於其他的一概不看。這誘敵深入四字還是前幾天原守大同的宦官郭敬與他說的,本是說瓦剌軍打了勝仗卻退兵乃是誘敵深入之計,此刻他故弄玄虛,望蒙混過關,又將此計照搬了出來。又道:“哪知這兩位國公也知了敵軍追擊之事,竟不分青紅皂白的要拿老奴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