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母親和那孩子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抱著那隻貓。
我不喜歡那孩子,也不喜歡那隻貓。
但是比起那個孩子來,我更喜歡貓一點——因為貓不會搶奪我的母親。
我總是會對她說,我的母親是我的,不是你的。
她也總是會回答,你的母親是你的,不是我的。
可是當她對母親笑的時候,為什麼母親又會流露出那種表情呢?
我想,我不能讓她把母親搶走。必須的……
雖然是如此富有的地方,但是周圍的環境卻很好,人與自然達到了一定的和諧程度,也就意味這房子的周圍,是有很多樹木,與值得捉迷藏的地方的。
我帶那孩子去了。
雖然母親說我與那孩子捉迷藏是在欺負她。
但是那孩子還是和我去了。
雖然去了,但是我們兩個還是非常安全的回來了——隻是那孩子的身上,總是會帶著一些傷口。
森林原本就很無情,不是嗎?
我和她偶爾也會在教堂的廢墟裏麵玩耍,那是她所曾經生活過的地方,她總是帶著一點迷戀的表情。
教堂的生活是如此的清苦,我也實在無法理解她迷戀的,究竟是什麼?那個地方並不允許吃太多美味的食物,甚至連菜品也是自給自足的。
教堂的後麵的菜地被大火燒成的黑色。
可奇妙的是,那一片黑色之中,卻迸發出更加生機盎然的綠色。因為大火滋養著土地,而讓原本藏在泥土裏的種子,迸發出更加澎湃的生機。
然後,我看到了菜地裏的那一口廢棄的井。
喵。
不知道什麼時候,家裏的那隻貓竟然跟著我,到了這個地方。我將它從地上抱了起來——它顯得並不抗拒,我撫摸著毛的毛,然後看著遠處站著的那個茫然的女孩子……
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我的心裏肆意地生長著。
我們玩的東西很多,有很多就像是男孩子玩的那樣,比如警察抓小偷,比如貓抓老鼠,比如捉迷藏。
雖然母親並不喜歡我們玩這個,但是她也隻是偶爾會說兩句而已。
玩的多了,母親甚至習以為常,也並不再提起了。
有一天傍晚的時候,母親並沒有回來。應該是工作上的事情,她一個女人獨身在這裏,總是要承受更多的東西的。而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幾次了。我也已經有些習以為常,加上家裏有保姆在,母親也並不擔心。
保姆是個不能吃海鮮的體質,不過下午的時候,她卻吃了用海鮮湯汁煮的麵而一直都在拉肚子。
然後,我把那個孩子叫出去。
——捉迷藏。
——當然是在那個教堂。
——當然是在那片菜地。
——當然是在那個井邊。
而我,也理所應當地把她推了下去。
不過計劃和變化,總是有一些不同的。當我把那孩子推下去的時候,剛好,那隻黑貓在我的腳邊。
它叫了一聲之後,那孩子受驚而輕輕轉了個身。
我原本該推她的肩膀的,可是她卻轉了個身,所以,我其實什麼都沒有推到。
於是,我掉了下去。
帶著那隻貓。
當掉下來的那一瞬間,我開始慶幸,我選的這口井,並不深,我落下之後,還能對上麵的那個人叫喊。
讓他去把我的母親找來。
……
“這個是你嗎?”徐言聽完淩遠遠的敘述之後,突然產生了這樣的疑問,“故事裏的你,真是殘忍——是屬於年幼的,孩子的殘忍。可那個人,並不像你。”
現在的淩遠遠,卻是這樣的溫柔善良。
“人的一輩子,不就是這樣的嗎?”淩遠遠歎了一口氣,這麼說著,“總是會經曆很多事情,然後,改變……回想起來過去的自己,又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呢?大多數人都會覺得過去的自己愚蠢。這算是一種進步。但是大多數人,卻根本不會回想起自己的過去,他們更多的時候,喜歡止步不前。”
這對於淩遠遠來說,已經算是一句重話了。
這樣溫柔的淩遠遠的曾經,竟然是這樣的,顯然,讓人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你的罪責便是要殺了那個孩子的念頭。”徐言的語氣裏,帶著這樣的頹廢。
“我最後受懲罰的人,卻是我。我因為我的罪,而受了懲罰。害人者終被害——我已經受到了這樣的罪責,不是嗎?”淩遠遠如此冷靜地說著。
“遠遠,對於你做了這樣的事情,你有沒有一絲悔恨?”徐言的語氣裏,帶著一點疑問和不順遂。
淩遠遠沉默了一會兒,用著一種如此冷靜的語氣,這麼說著:“當然是有的。那個時候,我跌在井底,井裏麵,隻有我還有一些石頭、一隻貓。別的,什麼都沒有。那時候我就在想,如果那個孩子跌在井底,又會是一種怎麼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