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機關算盡風波起(二十五)——少年不識愁滋味(1 / 3)

嬌俏的人兒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數手指,『咕嚕』一聲,整個房子立刻沉默,擺出一個囧字,麵皮堪比城牆的女孩兒輕輕一撇嘴,極其不以為然反而嘴中念念有詞,都這個時間了,如何不見明月姐姐來喊自己吃飯,難道自己現在開始接受斷食療法?

“小寧兒!快出來!”晚風傳來屋外一聲帶笑的呼喚,大病初愈的東方寧柳葉彎眉不甚滿意地蹙蹙,這麼遲了才開飯真不夠體恤病人的!

汲上鞋一搖一擺地溫吞步出客房門,遠處的夕陽染紅整片天空,濃墨重彩猶顯絢麗,對著光的她不由眯起雙眼,屋外之人正是宇文寧,輕袍緩帶,俊雅雍容,正在落日溶金中朝她微笑,“小寧兒,出去走走嗎?”

坐著馬車行了許久,宇文寧隻安靜地翻看著手中那本書,並不對東方寧說上一句話,整車裏除了車輪的轔轔聲與書頁的翻動聲之外便再無其他。

“公子,我們這是要去見誰?”東方寧的小臀不知在何時挪到宇文寧的身側。

“嗯。”宇文寧頭也未抬輕嚀一聲,甚至連唇都未動,又翻過一頁書去,“你猜啊!”

我猜?怎麼又玩這個。東方寧原本笑得極為諂媚的臉頓時如喪考妣,為什麼每次都要我猜呢,難道他不知道這麼猜很費神麼,既然他是知道答案的何不大大方方說出來,為什麼一定要別人猜呢!

“怎麼?”見身邊之人許久沒有回應,宇文寧終於合上書本抬起頭來望向她,灼灼笑意滿眼,“你猜不出來還是不想猜?”

“呃……”,東方寧語滯,滿心酸楚,“公……公子,我的病才好,為什麼就不能讓我休息休息呢!”

宇文寧一身尋常打扮,不見往日華貴,平添幾絲儒雅,而自己也僅著著青布小衣,典型書僮做派,二人極為低調地上了一輛灰褐的小馬車,這種馬車在蘇杭城中隨處可見,定是為了掩人耳目,去見什麼秘密之人,而這個人該和自己有過不小的交集,所以宇文寧才特特來帶自己同去,有了這些其他猜中去見誰一點都不難,這個秘密之人的名字就在舌尖舞動呼之欲出……

“盡忠姐姐!”才下馬車就有一個粉妝娃娃一頭撞進她的懷裏。

“小花朵?”東方寧雙手扶著來人的小小肩頭,雙眼瞪得奇大,真不敢相信這個雪膚玉顏,漂亮得過分的娃娃竟然與她遇見的那個小花貓兒偷兒是同一個人,果然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呢!

小花朵甜甜蜜蜜地拉著東方寧的手走入一個小小的院子,這是家典型的江南農家小院,院子掩藏在一片果樹當中,在它的屋後還有一條小河緩緩流過,就在這小河邊上,東方寧與小花朵仰躺著看天上圓月。

“盡忠姐姐,月亮又圓了!”小小人兒伸出手指指著九天之上月亮,“過去娘親告訴我當天上的月亮圓了就說明地上又有分離的一家團聚。”

“嗯,我娘也這麼說過。”東方寧轉頭去看了一眼身旁被月華籠罩的白玉臉龐,又轉回頭來看著被圓月照得如被水洗過一般的銀白夜空。

兩人就這麼望著皎皎月空,吹著緩緩而來的夏日河風,舒適得就像是睡去。

半晌隻聽見東方寧低低地開口:“小花朵,你要回家了吧,回到匈奴去?”

“嗯!”月華如煉中,他稚氣臉顯得莊重,仿佛就在一瞬間成熟了數倍,“我要回去。”

“你不再怕了?”

“我不怕!”小花朵淺笑著將雙掌交叉舉到眼前,隔著掌縫偷望著清亮似水的夜空,“我想我不怕了!”

“……你不後悔?”

“後悔什麼呢?”小花朵被東方寧突如其來的問話問得有些好笑,“那裏是我的國家,我必須回去。”

“即便舍棄你在南月的這一切?雖然貧寒但卻安寧的生活?”東方寧已經坐起身來,目光如炬瞪視著眼前這個小小人兒,他真的已經理解了自己要去麵對什麼,而又將失去什麼了嗎?

“姐姐,我的姓是奇渥溫,我的家在匈奴,這裏的一切不是不好,不是我不珍惜,隻不過我有我的責任。”孩童特有的驕軟嗓音略帶低沉,隨著陣陣夜風吹拂到東方寧的心底。東方寧的心一陣瑟縮,責任嗎?這麼小的孩子就明白什麼叫做責任了。

“從我一出生便離開了家,我……很久都沒有回家了!”小花朵眼光掃過仲征的東方寧,然後繼續抬首望天,兀自從紅豔豔的唇中沉沉吐出,“我很想回去看看,看看那片草原是如何的遼闊,去感受一下阿爸阿媽所說的騎上大馬馳騁在草原之上追風逐日的豪情,盡忠姐姐我想回去,回去找我的阿爸阿媽,我也一定要回去因為……他們都在那裏等著我回去。”

“是啊!”聽聞小花朵的話,東方寧沉默半晌唇角勉強浮出一朵笑花,像是在回應著對方的話,又像是在自語,“你不屬於這裏,盡管你在這待的時間是這樣的長。”

夜終是越來越沉,惟有天上的圓月愈發亮眼,遠遠處逐漸傳來馬蹄之聲,來接小花朵回國之人終於到了。

東方寧靜靜地立在那裏望著眼前的這一切,接應的一隊人為首的是一個麵容俊秀的年輕人,一身尋常灰衣套在他纖長身上,竟也是顯得格外亮眼。

“……此次尋回我主,相臣要我多多謝過寧郡王,並要在下告會郡王一旦局勢穩定他定親來南月致謝郡王。”這個俊秀年輕人的笑好似總帶著微微羞澀。

宇文寧的目光中閃著一股隱秘的光芒,朗笑著道:“鄰國間本就該互幫互助,耶律相臣客氣了!”

分別在即,一隻小小的手輕輕拉了拉她的衣袖,她低下頭去,正是小花朵。

小花朵的眼中隱隱含著淚水,臉上帶著難舍的悲戚,這才是個孩子該有的表情,“盡忠姐姐,以後我來接你去匈奴做客,你一定要來好不好?”

“嗯!”東方寧抹去嬌花一般的小臉上的淚珠,狠狠地點點頭,旋即有人將小花朵扶上馬車,同齊藍雅坐在一起,馬車上的齊藍雅麵上看起來已恢複得很好,端妍容貌已見,她衝著東方寧感激地點頭示意。

車簾隨即放下,馬車開始緩緩行去,接應的隊伍開始朝來時路行去,那個笑容靦腆的年輕人對著宇文寧一揖,繼而飛身上馬,準備勒轉馬頭追隨隊伍離去。

“等等!”一聲喚,馬上的年輕人不明所以,隻能鬆下韁繩,垂眉示意。

“你等等!”東方寧邊喊著邊朝他奔去,耶律明嘉的血英石還在自己衣袋裏呢,這個年輕人既能是來接應隊伍之首,定是耶律明嘉親近之人,所以就讓他將血英石帶回去還他吧,這麼貴重的東西真不敢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