嵇羽覺得自己帶了個大麻煩回家。
自從她去了外婆的葬禮,把那個據說是外婆親口叮囑要交給她的玉匣帶回來以後,原本安安靜靜的小日子就變得不得安生了。
嵇羽無奈地看著窗外一個沒了下半身,拖著斷肢,左眼眼珠子掉在眼眶外麵的年輕女鬼,她旁邊還有一個七竅流血,嘴角掛著詭異僵硬微笑的小男孩,以及一名全身浮腫臉色蒼白,穿著破舊外套的中年男子,他們都在朝嵇羽家緩慢地移動過來,然後就在房子周圍繞著圈。
顯而易見,他們都是鬼。
嵇羽從小就發現自己能看見鬼,而今經過了17年,她的心態已經鍛煉到了可以對那些“好兄弟”見怪不怪,視若無睹的境地了。隻要不去招惹,就能相安無事,這是她信奉的鐵則。
她自認已經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一個人應對這些出現在眼前的異常,強大到不需要父母疼愛,不需要朋友陪伴,也可以一個人活下去。
相反地,她現在覺得那些所謂的親情友情,都是些多餘的,毫無價值的東西。
她現在這樣就很好。
然而自從把玉匣帶回家,那些孤魂野鬼就不知為何所吸引,紛紛聚攏到她家周圍,雖然又好像畏懼著什麼一般不敢踏入,隻敢在這老房子四周徘徊。
本來隻是比較老舊的獨棟房子,現在卻籠罩於一片陰冷淒清的氣場中,在南方炎熱的五月仍烏雲壓頂,陰寒無比,猶如鬼屋。
而這個玉匣所附贈的麻煩事,卻不僅於此。
嵇羽這幾天夜裏睡覺的時候,都能感覺到一些若有若無的觸碰。
溫柔卻冰涼的觸碰。
掠過她的額頭,拂過她的嘴唇,緩慢而堅定地撫過她的頸項。
冰涼的觸感輕而緩地向下移,而她總是會在此時又驚又怒地掙紮,從而清醒過來。
連續幾夜都是如此。
嵇羽思來想去,這個騷擾她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的登徒子,怎麼想都是那個怪異玉匣招惹來的吧。
嵇羽原想把這倒黴玩意丟了了事,後來又一想,這是外婆特意囑咐要留給她的遺物。她雖然從未見過在世時的外婆,可她那早逝的溫柔的母親,從前卻時常對她說起外婆的萬般好。外婆該是不會害自己的。
可外婆留給她這個玉匣子,又是什麼用意呢?
這天夜裏,嵇羽在又一次驚醒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她無論如何也要把這玉匣打開看看。
玉匣拿在手裏,有一種冰涼而溫潤的奇異觸感,這不是什麼上等的美玉,並不十分晶瑩通透,而是在瑩白中透出縷縷暗紅的渾濁。
玉匣的蓋子用一對精巧的金屬搭扣嚴絲合縫地關上,盡管並沒有上鎖,可嵇羽前些天卻怎麼也無法把搭扣打開,就算硬掰也紋絲不動。
“我不信。”嵇羽發了狠,集中了全身力氣一摳,搭扣紋絲不動,指甲卻斷了,頓時血流如注。
嵇羽吃痛,皺緊眉頭,鬆開了玉匣。
玉匣跌落在桌上,卻隱隱起了變化。本來像是玉石瑕疵的混濁暗紅色塊,竟漸漸變化為殷紅,並緩緩地開始流轉。
嵇羽驚訝地看見玉匣上的搭扣自己打開了,從匣子裏跌出一塊破破爛爛的竹片。
嵇羽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把竹片拾起來,隻見上麵斑斑駁駁,充滿了久遠的曆史感,依稀能辨認出上麵用墨書寫的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