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月似鉤,有雲如墨。
包圓站在荒無生息的山頭,身旁站著他的三個鐵哥們兒,肥毛,平四貴,華文嚴。還有一個剛認識不久,年過半百的白文儒。
五個人額頭上頂著明瓦瓦的礦燈,手拿強光筒。地上放著四把大小不一洛陽鏟,三個工兵鏟,五個帆布包。毫無疑問,這五人是來盜墓的。百米之外蒼林茂蔭,山體如漆似森,腳下之地寸草不生,東南方數十米處兀自長著一棵龍柏樹。從五人站的位置來看,枝頭的龍首正對著彎月,僅有餘輝的陰月像是從樹頭的龍嘴裏吐出來似的。個個神情緊肅,一絲輕風微掠,平地更增幾分驚悚之氣。
“娘的!這地方連一格信號都沒有。”包圓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氣乎乎的說。
“晚輩墨二狗,以吃土飯為生,有請七爺拜墳,祭穴神。”白文儒咬咬了嘴唇,抑揚頓挫的喊著,聲音洪而有力。
“老白還有個這麼土的掉渣的名字?”包圓大是奇怪,自言自語。
“可能是他在道上的專用名。”平四貴似有所悟的附聲。
“不對!不對!你們都不懂,咱們幹的這個活兒不能用真名,這荒墳野嶺的,免不了會惹上點不幹淨。咱們的官名在《生死簿》上都有登記,住在哪,吃幾碗飯,睡多寬的床,冥司的賬上都記的是一清二楚的。萬一招惹上了鬼怪,甩都甩不掉,隻能用假名,讓陰魅沒地兒找去。”肥毛擺出一副資深之態,得意致致的描述著。
“你……你們見過不幹淨的東西嗎?”華文嚴的膽子最小,一聽鬼怪舌頭便打結。
“鬼這個產品,你想見,不一定能見到,你不想見,它是天天有,如影隨形,形影不離。”包圓一臉詼諧的調侃。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落話之間,身後響起了一個沉重的腳步聲,伴隨著夜鷹啼哭聲傳來。包圓,肥毛,平四貴,華文嚴,四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想回頭去看,卻又不敢轉頭。生怕看到一張陰森森的鬼臉,或是長著一副凶麵獠牙的僵屍。四個人肩並肩緊緊的貼在一起,汗毛倒豎,連臉上都生出雞皮疙瘩來了。觀音菩薩,耶穌,關老爺保佑之類的統統念了個遍。
腳步近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問道:“墨二狗,這個穴是我要找的嗎?”
白文儒身子後仰,倒身折了個九十度,伸起手臂打個仰天之勢。尋常人年過半百做此動作,非得仰麵跌倒在地上不可,他做的卻是純熟之極。少刻,轉過身來,恭恭敬敬的說道:“七爺,是不是,我也拿不準,得請您驗驗才知道。”
包圓打量著這個奇怪的動作,忍不住笑了出來。
平四貴知道此刻來的是活人,不是死屍,膽子立時肥了起來,笑道:“二爺,您這唱的是哪一出?這一招大肚向天,舉手摸雲,是個啥規矩?咱們行禮是正拜,嗬嗬,你卻反著來,玩的挺潮啊。”
肥毛臉一沉,不管禮數對不對,陰陽怪氣的說道:“老白,你這事辦的不地道,哥幾個頭回掏土摸金。可,事前咱們是說好了的,這個穴哥五個一塊倒騰,你請外人來幹什麼?你吃一份還不夠,還請個幫手來再吃一份?”肥毛曾在考古隊跑過幾天腳力,無意中發現了這個當兒。想發筆橫財,自已沒幹過,於是找了好友包圓。包圓托關係找了深諳此道的白文儒,幾人一拍即合,趁著朦朧月色來到這。誰承料白文儒又帶來個分銀子的,事前連招呼都不打,那能使他不惱火。
“小崽子,別不識好歹,七爺是來給咱們把關的,人家才不稀罕這冥貨票,把你的心咽回肚子去吧。”
“二爺,您這一招是個啥規矩?沒見電視上演過,沒見書裏寫過。”華文嚴對那個奇怪的動作甚是上心。
“別問,想安份,不該問的別打聽。”
“姥姥!老子讓你來掙錢,你個孫子玩起楞個裏個楞了。想幹就幹,不想幹,滾你娘的蛋。別跟老子在這依老賣老,都混到一個坑裏吃飯了,裝什麼大尾巴兒狼。”肥毛甩手扔掉強光筒,抄起了洛陽鏟。這一句“別問,想安份,別打聽”,聽的他一腸子怨火,依著往日的脾氣早打起來了。但,思量著大半夜的沒輕沒重在墳地打人,怕招上個不幹淨。架子擺起來了,卻是後怕居多,強忍著不敢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