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旱逢甘霖,一連三月,蒙蒙的小雨給汾州平添了幾分詩意。
盛夏已過,秋意漸起,街邊攤鋪又一一支起,來來往往熙熙攘攘,那場帶給無數百姓苦痛回憶的大旱,似漸漸消弭。
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欞,小木床上的小嬰兒不耐地動了動,打了個小小的哈欠,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瞪著房梁,呆呆的樣子。
“嬤嬤今日怎麼來得這般早?”門外傳來大丫鬟雲舒細細的聲音。
“小姐起了沒?”沙啞的聲音中略帶焦急。“太太那邊來人讓把小姐抱過去。”
“這才辰時,小姐恐怕還睡著呢。太太可有什麼急事?”
“老爺昨日又在翠芳閣歇下了,太太早晨很是傷心,這會兒怕是想女兒了。”
說罷兩人腳步不停地就往內室來了。
“小姐?小姐?”
唐曉萌明明醒了,這會兒卻閉上了眼睛躺在那裏不動。
不一會兒就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輕輕晃了晃,她歎了口氣,認命地咿呀了兩聲,睜開了眼睛。
看到小姐醒了沒哭,花嬤嬤緊繃的圓臉一下子放鬆了下來。說來也怪,小姐從生下來就安靜的很,極少哭鬧,要是餓了或拉了就哼唧兩聲,她雖是第一次做奶娘,也聽過其他房裏的小姐少爺們可能折騰著呢。
一個大約七八歲的小丫鬟打了簾子進來,圓圓的臉還有些嬰兒肥,是二等丫鬟喜鵲,捧著一套縮小版的月白色連體衣進來了。
唐曉萌定睛看了看那衣服上繡的卡通小鴨子,實在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從她睜開眼睛,看到擺在雕花妝台上那個照得人毫發必現的銀鏡、床頭那個Q版小豬玩偶後,她就知道,她不知道穿到哪個平行時空了,而且還不是第一個穿來的!
虧她五感不識的那幾天,還在絞盡腦汁地想過在這異世界安家立命的手段,沒想到全是做了無用功。
就是不知道那個穿越前輩是不是還活著。
唐小包子在心裏腹誹著。
“雲舒你守著屋子,我帶小姐過去。”花嬤嬤麻利地幫唐曉萌換好衣服,包上繈褓,就出門了。
昨晚下了小雨,屋外還有些濕氣,唐曉萌窩在繈褓裏睡意朦朧。去正房的路兩邊倒是有不少花兒草兒的,不過她天天都被抱著走一遍,如今也沒了興致。
一路小步快走,穿過兩扇門,門簷下一個穿著綠褙子的丫鬟就迎了上來。
“夫人等許久了,嬤嬤快進去吧。”
花嬤嬤徑直往西次間走去,挨著北麵放著一張鏤空雕刻的敞廳大床,床上正半躺著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婦人,發色烏亮,鵝蛋臉,一雙杏眼,頗為嫵媚動人,此刻卻盛滿了戾氣。
如果可以選擇,唐曉萌絕對不想這個時候來正房。
穿來三個月,唐曉萌也漸漸接受了自己有個奇葩娘的事實。
所謂虎毒不食子,她娘掐起她來可從不手軟。一開始她震驚地連哭都忘了,後來才明白,她娘是把她當作百試百靈的傳呼機了。所以她毫不猶豫地大哭了起來。
果然,她娘眼睛一亮,一副孺子可教的樣子,裝模作樣地問:“花嬤嬤,小姐怎麼又哭了?”
“翠枝,去翠芳閣告訴老爺一聲,小姐大清早又哭了,怕是想爹了。”
穿著杏色褂子的丫鬟應了一聲,打著簾子就出去了。
唐曉萌立馬改大哭為細細的抽噎,在心裏默默開始吐槽。
通過她這陣子的觀察,她這娘絕對就是傳說中的白蓮花,外表楚楚可憐,內心毒如蛇蠍。
君不見她才三個月大,她娘就能對著她傳授厚黑學了,雖然她至今隻能聽懂隻言片語,但從她娘那不時猙獰的表情,淳淳教誨的語氣中可見一斑。不過從利用孩子示弱這種不入流的手段看來,她娘也不是個多聰明的,不聰明還總挑事,早晚得捅了簍子,唐曉萌對她娘倆的未來一點都不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