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舊照片

我一個人坐在倉庫門前,感到很是無聊。平時這個時候,我應該是和老爹在一起下著一盤又臭又長的棋。

我和老爹是做倉庫看管員的,但這隻是表麵工作,事實上,我們暗地裏做的是收古董的營生----那些東西用道上的話是“土貨”,不用多說,都是地裏扒出來的明器,幹這一行,沒有幾個人的手是幹淨的。我看了看表,已經五點多鍾了,這個時候不太會有什麼人來看貨了,我打算再過半個小時就回家。

老爹今天去了河北,跟一個老板談生意,留我一個百般聊賴的看守大門。

可能是昨夜熬夜修補幾本剛摸出來的明器的緣故,我感到有些困乏,竟手裏拿著點著的卷煙就睡著了。

香煙的煙頭燒到了手,我一哆嗦,醒了過來,聽見有人敲門的聲音,我心想這個時候應該不會有什麼人來看貨了,會是誰呢?我揉了揉眼睛,從門口的貓眼向外看去,發現是一個郵遞員模樣的人,挎著一個綠色的小包,我把門打開一條縫。

“白六合是住這裏嗎?”他拿出一個信封“有他的信件。”

我心想,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用這種老掉牙的通訊手法,信還是寄給我老爹的,不過也難怪,老年人都不太能接受新生事物。

“我是他兒子,把信給我就行了。”我把信拿過來,回到陰暗的倉庫裏。

我這才仔細端詳了一下這信封,黃色的牛皮紙,很普通,正麵是一個大紅色的方框,像民國時期流行的信封樣式一樣,郵編和收信地址寫在背麵,郵票也貼在背麵,沒有寫寄信人地址,紅色的長條方框裏用毛筆潦草的寫著:白六合先生親啟。

我笑了一下,心想現在的商家真是挖空了心思,連這麼老的信封都拿出來賣了,我笑著捏了一下信封,感覺裏麵是幾張較有質感的東西,像是照片,不會是豔照吧?管它呢,反正是自己老爹的信件,拆了再說。

我幹脆利落的撕開了信封口,摸出了兩張照片,照片都發黃了,是黑白的,看來很有些年月了,不會是老爹的哪個同學給他寄的畢業照,緬懷一下青春?由於倉庫太黑,我也看不太清,就走到牆角,把燈繩扯亮,白熾燈閃了一下,倉庫裏頓時亮了起來,這不亮倒還好,燈亮了起來,照片是上的東西嚇了我一跳,照片上是一張鬼臉,長牙突出,兩眼深陷,像是兩隻黑洞,鼻子是一個下凹的形狀,我的汗毛頓時都到豎起來了,試想一個人在黑暗裏拉開燈就看到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不嚇著才是不正常。

我又翻看了一下另一張照片,這張像是一張風景照片,拍到的像是一片竹林,林子深處是一道峽穀,峽穀很窄,像是們開的一條小縫隙,我又翻到照片背麵,光禿禿一片,什麼也沒有,我點了支煙坐在躺椅上,百思不得其解,到底什麼人出於什麼心態給我父親寄了這樣兩張照片?

想了許久,都沒能想出個結果,我實在憋不下去,這就像一個秘密擺在你麵前,你卻解不了它,我給老爹打了電話,跟他說了照片的事,老爹電話裏並沒有表現出驚訝,好像早就知道今天會有照片寄過來一樣,很淡定的告訴我他今晚就回天津,讓我在家裏呆著,末了,還給我加了一句“別忘了做宵夜”這老吃貨,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吃。

我把水放到煤氣爐上燒著,拿著這兩張照片,從櫃子裏翻出家裏好久不用的投影儀,前幾年我的小姨在民辦學校當老師,後來他們學校被兼並了,教學儀器也都選了新的,這台老掉牙的投影儀就扔在了我們家裏,也一直沒有人用,今天為了研究那兩張該死的照片隻好又搬了出來,灰塵太大了,弄的我滿頭滿臉。

讀到這裏,可能有讀者要笑我,一個倒鬥的被兩張照片弄得焦急不堪,這點定力也敢倒鬥?

不瞞大家夥,我前年在北京一個三流大學讀了曆史係,回來以後也就隻下過那麼兩次鬥,在倒鬥方麵我可能是個新手,但我們家那是倒鬥世家,民國時期我爺爺還在軍隊做過官,俗話說得好,虎父無犬子。我父親白六合,不僅在倒鬥方麵是個老手,在天津黑白兩道也是出了名的,我父親不砍不殺,但見到他的人,不管黑白都得讓他三分,就是出於他定力了得,大夥要不信,我就給大夥講這麼一故事,您愛信不信,我也是聽老一輩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