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子賣酒(1 / 1)

這是一片土壤貧瘠的地區,往上推七代,這裏應該還是一片山林,有些野豬野兔,還有野狼什麼的。我的祖上也不知道是太祖爺爺還是太太祖爺爺,他們不是本地的居民,在家鄉顆粒無收餓肚子的情況下,左擔子上裝炊具,右擔子上裝孩子,老婆跟在後邊向北沿路乞討,後來走到這裏的山腳下,沒有路了便停在了這裏。可能這裏之前盛產李子,所以這裏就叫李莊。

這裏沒有富麗堂皇的高樓大廈,也沒有山清水秀的美景,在這裏的隻有嫋嫋煙火,三兩人家。我記憶裏的李莊人口最多的時候也不過600多口人,現如今也是越發的少了,隻有在趕大集的時候才能感覺到這裏還有一些人。當然,趕集的可不止我們這一個村子的人,還有幾個鄰村,比如西水村,上盤鋪還有北營場,再遠的村子就很少來這邊趕集了。

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趕集,摸魚,戳疙瘩寶,後麵兩個純屬是精神上的趣味,而趕集可是實打實的能吃口好吃的,當然也是為了這一口吃的,才會去趕集。集上有很多攤子,平攤在馬路兩旁,每逢趕集這條路都是很擠,我那時坐在自行車後座上,被風吹的臉呼呼的。好不容易到了集上便趕快找好吃的,聞到點心的香味我就往那邊走,家長在後邊跟著,在家長的世界裏,隻要給我一個小小的酥糖我就能聽話一整天,他們肯定樂意至極。賣糕點的旁邊總有一個打酒的,攤位旁邊有個招牌《關於杜康》,那是他們自家釀的米酒,每次路過都有種暈暈的感覺,他家有個和我年齡相仿的小孩兒,在上學之前我是不知道他叫什麼的,上了大班才知道同學們都叫他關小二。說是小二家打酒可以進屋坐著喝的,然後小二的爸爸就會來上那麼一句“您喝酒~”。小二自己看店的時候有人來買酒喝,他也便學著他爸的樣子說一句“您喝酒”,久而久之,關小二的名字就在孩子間傳開了。

我們那時上學隻有個簡陋的教室,窗戶也是用掃帚棍別著玻璃,一到冬天被風吹的嘩啦嘩啦的響。教室內因為人多的原因沒有外邊冷,但是也覺得手腳冰涼。關小二是坐在教室後邊的位置上,聽別的同學說他身上總有股酒精味,他的臉也總是紅彤彤的,也不知是不是偷偷嚐了他自家的酒。我們那時的老師是會打手心的,我是沒感受過,不過關小二跟我說過語文老師的板子是最疼的。關小二和班上的同學關係處的都比較不錯,學習好的不好的都不討厭他。他家就在學校附近,但是他每天都不會回家吃飯,都是他媽媽給他送飯來,可能是想讓他在學校多點時間讀書。有次我吃飯的錢弄丟了,本來中午就要餓肚子了,他見我不去吃飯走上前來問我:“怎麼不去吃飯啊?”,我回答說“飯錢好像丟在路上了”,他回到後邊“不要緊,我媽給我拿了兩個燒餅,我也吃不完,分你一個”說罷便拿了一個燒餅遞到我麵前,我也沒客氣接過來咬了一口,“還有點燙呢,應該剛出鍋不久”。他回到座位衝我擺擺手,意思讓我過去,好像他有什麼寶貝向我分享一樣,我拿著燒餅咬了一口邊咀嚼著邊往後邊走去,他示意我看他的桌堂,裏麵有個小水瓶。

“要不要嚐一嚐,很奇妙的。”

“這是啥呀?”

“家裏壇子灌的”

我驚呼“啊?你還喝酒?”

“噓~小點聲別讓老師知道”

當時的教室隻有我兩個在

“喝了不會醉嗎?”

“不會,而且還能保暖”

我在好奇和疑惑中拿過了那個小瓶子,裏麵還有半瓶,我像喝水一樣喝了一口,瞬間覺得嗓子辣辣的,咳嗽了出來,剛剛沒咽下去的燒餅也吐在了旁邊的垃圾桶裏。他還想讓我再試試,我連忙擺手“不了”又回到我的座位上吃起燒餅。記憶比較深刻,那天下午上課的時候確實沒感覺到冷了,不過聽老師說話也好像隔了一層布似的。

後來我再也沒喝過他帶來的酒。有一次他喝酒的事被老師發現了,好像還鬧的很嚴重,把他爸媽都叫到了學校,和他一起喝的還有幾個學習不好的差生,也一樣都被請了家長。其中有個小子叫趙闊的,喝了酒去罵老師什麼的直接被開除了,其餘的都是做了個記過處理,從那往後關小二也沒再往學校裏帶酒,他身上的酒精味也沒了。

初中畢業後就很少再見到關小二了,聽說他去了技校學廚師,我也隻是在假期趕集的時候見過幾次。關小二依舊在他家的攤子前幫著他爸爸,看到我路過會說句“迅哥整口米酒喝不?”“不了,我就來這邊逛逛。”繼續寒暄幾句我就走了。他家的酒鋪平時人不多,隻是趕集的這天人多一點,總有饞酒過來喝一口,這片街道就他家一個賣酒的,小地方的口碑也還不錯,來喝酒的大部分都是回頭客。

我高中畢業後就幾乎沒見過關小二了,後來聽人說關小二繼承了他爸的酒鋪,適逢街道整改,要都搬到一個大院內,他和院內的一個流氓打了一架,那流氓報複他砸了他的鋪子,警察帶走了那流氓,他也不在這邊開酒鋪了,也再沒聞到過他家的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