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除夕宮宴,陰了幾日的天也終於網開一麵,把太陽給放了出來。
宮簷下的冰棱和地麵的雪,受不得丁點熱,慢慢化開,內廷監早早的安排了人清理。
除夕宮宴,謝瑾原是打算就跟後宮那些妃嬪孩子一同吃個飯算了。
省得折騰花費。
太後偏又惦記著自己的娘家人,這不是大事,謝瑾也懶得跟她爭執。
與皇後說了一聲,既然太後要請她娘家人進宮來陪她過除夕,那麼皇家宗室這邊,也不能薄待了。
於是,到了除夕宮宴這天,直接擺到了奉恩殿開宴。
滿殿的人,絲竹聲作配,一下子顯得無比熱鬧。
“聽說李大人的夫人把小女兒也帶進宮來了?”
林昭儀對這些年年排演的節目,早了沒新鮮勁,這會兒全身心都放在了李家身上。
她身邊的袁賢妃淺笑不多說什麼。
林昭儀自己輕嘖了兩聲,繼續道:“前頭陛下剛登基那年,太後請娘家人進宮,就把李婕妤給送到了陛下身邊。”
“現在李婕妤不得寵,所居的鹹寧宮跟冷宮沒什麼兩樣了。太後這回怕是見李婕妤不中用,打算把高夫人的小女兒給再送進來。”
袁賢妃抬手以手帕掩唇,輕細著聲音好心提醒她:“進不進來的,還不都是全看陛下的意思。如今事情尚未定論,這裏人多耳雜,姐姐小心謹慎些吧。”
林昭儀也知道自己這嘴有時候管不住,袁賢妃是好意,她笑了笑,跳過太後的事,拿起桌麵的酒杯,飲了一口果露,目光又按捺不住地往對麵宗室王爺命婦們的臉上去掃。
掃到祁陽公主一家子,她眉心嫌惡的蹙了蹙。
這大過年,瞧見馮姝玉那個蠢貨,簡直是晦氣。
上回馮姝玉給她送了許多賠禮,她得了皇帝的準許,留了下來,卻也並沒有因此對馮姝玉改觀。
林昭儀飛快地收回視線,往袁賢妃的上首的空位看了一眼,“趙淑妃前兩日不是說病好些了嘛,怎麼今天除夕宮宴沒來?”
這不是關心,而是好奇。
趙淑妃身子不好,前幾年的除夕宴,還是能夠出席的,倒是今年,她沒來。
袁賢妃抱著手裏的湯婆子,聽了她的話,也跟著看了眼趙淑妃的空位,眉眼染了些擔憂:“前兩日淑妃確實是好了些,昨夜睡了一晚,說是魘著了,這樣一鬧,淑妃的身子一下子又徹底病倒了。”
“皇後娘娘特意囑咐了,讓她好生休息。”
林昭儀睡眠頗好,一夜無夢,倒是不知道昨夜發生的事。
她撇了撇嘴,“她那破風箱的身子,照現在的情形看,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袁賢妃為她這張毫無顧忌的嘴,簡直不知道到該怎麼好。
“林姐姐,你又亂說了。這話要是傳到陛下耳朵裏,讓陛下想起趙淑妃的身子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如此的事,陛下又要冷落你了。”
林昭儀臉色微僵,悻悻地扯了一嘴,不再多說。
沒多久,謝瑾與皇後攜手而來,太後身邊挽著一個模樣俏麗的女子。
眾人起身行禮後得了聖令落坐。
謝瑾與皇後照例說了幾句吉祥話,底下的人舉杯奉承了一會兒,舞樂繼續。
祁陽公主眼睛望著殿中央的舞,心神卻是都在馮姝玉身上。
宮裏遞了進宮參宴的事,她想到自家女兒對謝瑾的心思,原本打算借口推拒了。
誰知道,還是沒瞞過馮姝玉,她完全不聽她這個母親的勸阻,一心想借這次機會,讓自己留在宮裏。
女兒絕食哀求,祁陽公主還能怎麼辦?
等兩首舞曲都過去了,祁陽公主緊了緊手心,深吸一口氣,忽然起身舉杯,朝謝瑾與皇後道:
“陛下,皇後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