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南下
巴山上峽重複重,陽台碧峭十二峰。
荊王獵時逢暮雨,夜臥高丘夢神女。
輕紅流煙濕豔姿,行雲飛去明星稀。
目極魂斷望不見,猿啼三聲淚沾衣。
巫山。山如其字,上下蜿蜒,左右縱橫,交錯之間分出十二座山峰,各具形態。猶如盤龍升天、猶如神女臨江、猶如古劍出鞘……長江便如上古巨蟒從中橫行而過,分嶺鑿山,形成瞿塘峽、巫峽、西陵峽,稱之為三峽。
在這片奇秀的山山水水之中,屬巫峽的一段,這裏水係充沛異常,大大小小的溪流無數,猶如一張變形的蛛網。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裏的人開始把房子沿著溪水而建,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一溪一村的格局,溪水的名字也成了村子的名字。如這條從大片竹山彙集而成的溪流便叫竹溪,溪邊的村子便叫竹溪村(當地人直接叫竹溪,不加村字。),而溪河交彙處形成的灘子就叫“坪”,名字便叫竹坪,諸如此類。
而我便出生在竹溪這偏僻的小山村,我後來從母親口中得知我們並不是世居於此,祖籍似乎是在湘西地區,具體位置我也記不太清楚了。母親是在懷上我之後才搬到這裏的,至於原因母親也沒有告訴我,我到最後也沒問出個所以然來,因為母親在我十六歲那年就不知了去向……
之後我便棲身在了村長家,村長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姓刁,身子骨那個硬朗勁怕是村裏的年輕小夥都比不來,趕山(類似於圍獵,村裏的人帶著狗有組織的上山捕獵)、耕地、捕魚樣樣都來,我便是在他手裏學會了捕蛇的門道。刁老伯的兒子媳婦都去了浙江打工,身邊就一個孫女,年紀隻比我小了兩歲,在縣城讀書,叫刁秀,大家都管她叫刁妹。
我在刁老伯家一住就是四年,山裏人實誠也從來沒把我當外人,日子雖過得還算不錯。但今年年初江上遊修的水壩要開始蓄水,政府的移民指示下到了村子裏,沒過多久,村子的人走了一大半,有的去了政府規劃的移民區,有的拿著政府的補貼去搬到了規劃區或者其他的地方,留下的大部分都是上了年紀,或者歸根之情深厚的老村民。
前些年,我和刁老伯去鎮上趕集,偶然的機會下認識了一個叫毛六的人,比我年長幾歲,但兩人比較投緣,他便拉著我一起做起了倒賣野物的活計。
後來我才得知這家夥的幾個兄弟在外頭貌似是混得不錯,開起了酒樓,這些從四鄰八鄉收過來的東西都是賣給了自家人,聽他講城裏人最喜歡吃這種山裏的野味,一碗蛇羹就能賣到上百,哪怕是山裏的裟蜯子(一種大蛤蟆和牛娃同種)也要大幾十來塊錢一斤。
他的門麵就開在集市旁邊的小弄子裏,門口掛著個牌子“收購山貨”。其實每天來賣山貨的人不多,有時隔幾天才來那麼一兩個。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帶著幾個夥計去鄉下收貨,我留下看店,按理說我怎麼也跟刁老伯趕過山捕過蛇,下鄉收貨也該帶上我。但按毛六的說法我生了副好皮相留下撐門麵是最好不過了,我自然也樂得清閑。現在正值三、四月蛇出洞的時候,毛六和另外幾個夥計又去了鄉下。
這天我同往常一樣在店裏無所事事,無聊之際抽了根鐵絲撥弄起了鐵網箱子裏為數不多的幾條半死不活的蛇來,這時一個人急急忙忙的來到了店裏。
來人是同村的鄰居陳伯。看到我連忙說到“秦娃子不好了,刁老伯出事,現在都送到縣醫院了,你趕緊過去看看。”
我一驚,連忙丟下了手裏的鐵絲,急忙問道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