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誦經的聲音低沉而響亮,窗戶陽台探出一個個腦袋,都在好奇發生了什麼。現在是中午十二點,太陽最毒天最熱的時候,那些僧人加沙上的汗浸濕一大片,比拇指還大的珠子一顆顆掰著。
【樓下那是前幾個月跳樓的,我們學校的學姐,學校論壇都要傳瘋了,你看了沒。】李珊微見樓下熱鬧,趕緊坐電梯到樓下去,和一大群大爺大媽擠在一起,汗臭味混雜著香水味。
【趕緊上來,別湊熱鬧。】向呈趴在沙發上,側頭望了一眼窗台的方向,阿爭也在好奇的觀望著,剛開始多文靜一個人,現在越來越愛看熱鬧了。
“向呈,棺材裏是空的。”阿爭剛說完,敲門聲傳來,靈魂的敲門聲比陽人的要空,聽著像是在敲空心木門。
“當然是空的,肉身還在殯儀館躺著呢,魂倒是先到我家門了。”向呈無奈撫額,這可是正午時分,它是有多不舍還是多怨恨。
拉住要去開門的阿爭,丁笑從樓上跳下來臉不知道有多難看。一開門,一團糊糊樣的圓球估摸著是個腦袋,可怎麼肢體軀幹也跟圓球似的,像一攤煎餅,細看才發現四肢跟身體粘在一起。
好在是善靈,它所執著的不過是父母的不理解,就像它死掉之後還搞這種招魂的喪禮,抬個空棺材請一群光頭和尚,紙錢飄滿了天也沒有神靈願意替他們解決。丁笑是獨女,被給予太多,也因為它自身的要強不服輸,落榜後才無法接受。
丁笑,多好的名字,質樸純粹。隻是從懂事開始就沒有笑過,偏偏她打小被要求懂事。
“我見過你,他們口中的天才。我不想回去,求你幫我。”丁笑語氣裏有些失落,她也想成為所有人口中的天才,可是事與願違。
向呈並不想讓她進屋,便讓蠍王帶著它到樓下去,叮囑二魂跟著喪禮的發喪人走,緊緊跟著寸步不離。招來土地問劉老瓜的事,大家不會去怪罪一個瘋子擾亂喪禮,隻會好奇劉老瓜是不是看見了什麼。
“罷工這麼久,他也該恢複正常了。”向呈看著樓下烏泱泱的一大群人,李珊微一頂白色的帽子十分顯眼,而她身後是一個小鬼,緊緊貼著她不細看很難發現。估計是丁家人請的吧,找一個差不多的人代替丁笑,一死,一生。
向呈被迫無奈下樓去,將一個驅鬼符塞到李珊微口袋裏便麻溜的撤離,人擠人的也不知道有啥好看。烈日炎炎,丁笑和蠍王的魂都快要蒸發了,向呈帶著阿爭躲到樹底下乘涼。
“向呈,你有沒有聽見很微弱的喘息聲?”很細很細,阿爭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但周遭並未感知到靈魂的存在。
向呈閉上眼睛感受,默默搖了搖頭,有一種死法是靈魂先亡而肉身後殞,如植物人一般死的悄無聲息。因為肉身未亡,很難感知到靈魂的力量,而這種方法這一片兒隻有一個人會,那人早成骷髏骨了不曾想還有徒弟。
“走吧,去探探虛實。”如果沒有猜錯,發喪的和尚就是背鍋俠,手裏還捧著丁笑的遺照。兩人繞了個圈到隊伍前頭,果然看那和尚印堂發黑口唇無色,看上去像個蠟像。
“阿爭,把棺材燒了。”等不及劉老瓜,隻需要把這一切都搞砸拖延時間,陽人燒棺縱然是會被千夫所指,無緣無故起火那就是上天有話要說,要麼死得冤要麼死有餘辜。
丁笑感覺身後熱熱的,回頭一看竟是自己的棺材燃了,陰陽之火交彙。因為知道裏麵是空的也並不著急,倒是發喪的和尚滿頭冒著大汗,身體止不住的抽搐,那腿抖得隨時都要倒下似的。
“慌什麼!這點事兒都扛不住!”跟在他身旁的也是個僧人,個子高些,但兩人穿的衣裳顏色不同,估計此人修為高些吧。
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有的說蹊蹺,有的說天實在太熱,誰人敢去滅火?喪事本不吉利,現在又是棺材起火玄乎得很,沒人想惹事上身,都觀望著看看主人家如何處理。誦經的僧人依舊念叨著,和人群議論聲形成不同的聲部,奇怪的和諧。
抬棺最忌諱中途落地,隻是這火燒得邪乎,從中間開始燃起,火星子從裏麵冒出來,卻嗅不到半點臭味。抬棺的四人是臨時找的,哪裏知道這行的規矩,丟下棺材撒腿就跑了。
“空的!都是空的!”“空的!空的!”劉老瓜操著他的大嗓門跑過來,一直喊著空的空的,圍觀的人一見是他,紛紛猜測是不是指棺材是空的。劉老瓜推開擋路的人直奔棺材,發喪的僧人上前攔住他,“莫要胡來,死者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