愁雲鎖月,群山懷憂,夜禽淒鳴。
兩道人影從高崖上一縱而下,直墜穀底。
“嗬～嗬～,大～大哥,我實在跑不動了,就是打～打死我,也跑不動了!”一個胖子腳跟剛一粘到穀底,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說。
他的身邊,一個麻杆一樣的家夥,彎著身子雙手拄著膝蓋,也是氣喘籲籲,消瘦蒼白的臉上還帶著幾道血跡,在慘白的月色下顯得猙獰而又倉皇。
麻杆大大地喘了幾口氣,從衣衫襤褸的身上扯下一根荊棘說道:“已經在這群山裏跑了兩天兩夜了,這個魔頭怕是追不上了.”說完身子一軟,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胖子壓低著聲音,幾乎帶著哭音說道:“大哥,沒想到咱倆居然會、會落到今天這番田地!”胖子幹咳了兩聲,用舌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繼續說道:“我現在覺得自己連一條喪家之犬都不如,還不如死了算了。”說罷竟是按耐不住要放聲大哭,但“嗚”的一聲哭出來後,他自己也是被自己的哭聲嚇了一跳,忙硬生生地憋住哭聲,低泣起來。
麻杆起先坐在那裏,被胖子突然發出的哭聲嚇得跳了起來,就差沒有撲上去堵住胖子的嘴巴,看見胖子硬生生地忍住了哭聲,這才驚恐地向山崖上望去,過了良久,發現沒有動靜,這才回過神,癱軟地坐在地上,並把身子盡力往一個樹叢下挪了挪,生怕被什麼人發現似的。
麻杆輕輕地歎了口氣,這時他連自己的歎氣聲都覺得是驚雷,更別說聽到胖子的低泣聲了,麻杆拚命地衝胖子搖著手,一麵壓低聲音咬著牙根說:“別他媽哭了,不想死就他媽馬上閉上你的嘴巴,快點躲過來!”
胖子將哭聲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嚨裏,連挪帶爬地來到了瘦子身邊,一隻驚鳥從樹叢中一飛而起,驚的兩個人是一身冷汗。
胖子挪到麻杆的身邊,剛坐下,覺得屁股下有塊石頭,忙用手一摸,本想將石頭丟出去,又怕發出聲響,隻好先撰在手裏,坐定後,借著愁月一看手中的石頭,居然是個古老年代的神靈雕像,但雕像經過歲月打磨已失去了樣貌,隻有一個光滑圓潤的輪廓。
胖子看到手中的古雕像就好像見到救星一樣,小聲嘀咕道:“神靈啊,多有得罪,剛才不小心坐到您老人家了,求求你救救我們哥倆吧,如果您能讓我們哥倆避過那個魔頭,我們從此以後必定洗心革麵,再世為人,如果我二人真的脫離魔爪,必定生生世世供奉著您老人家!”
麻杆揉了揉被樹枝刮破的右頰,在下巴稀疏的胡子上抹了一把,將一段碎草從胡子上扒拉下來,然後瞪著三角眼厭惡地盯著胖子,噓聲說道:“你他奶奶的信過神靈嗎?能不能閉上你的臭嘴?!”
胖子對瘦子頗為忌憚,閉住了嘴巴。
麻杆從樹縫間看著天上的慘月,他覺得這是他平生看到的最亮的月亮,他心中祈禱著有滾滾烏雲遮來,便是連這慘月也擋得嚴嚴實實,最好下場大雨,這樣不僅能逃過那個魔頭的追捕,還能喝些雨水;遠處還有幾隻螢火蟲在林間飛來繞去,麻杆都恨不得用毒霧殺死它們,此刻螢火蟲的亮光他都覺得是日光,可是又怕一放毒就被那魔頭發現。
一隻小手指大小的蚊子飛到麻杆的身上,正想吸血,但是剛碰到麻杆,蚊子便身子一僵,跌落在地,翅膀撲噠了兩下,便一命嗚呼,麻杆心裏恨恨地罵道:“他奶奶的,老子的血也是你能吸的?找死!”
夜靜的出奇,夏蟲的嗡鳴都聽得清清楚楚,雖是伏夏,但山穀裏毫無燥熱,山風拂過,胖子到覺得有些冷,他不由得打了個哆嗦,數年前他就認為自己的《藥神丹經》已經修煉的爐火純青了,不想今天居然還擋不住一陣山風,他想運轉內力驅掉寒意,可內力偏偏不大聽使喚,心中惶恐,內力難聚,內力越難聚,這心中越惶恐,不由得又打了兩個寒戰。
一隻貓頭鷹從天空中無聲的飛來,落在二人對麵的樹上,兩眼位於頭部正前方,一眨不眨地用幽森森的貓眼盯著他們二人,麻杆心裏簡直想要發狂,要是在平時,他早就會用一縷指風要了這隻鳥的小命,可此時此刻他連大氣都不敢出,一旦驚動了那個魔頭,那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今隻能低聲下氣,連一隻貓頭鷹都敢這樣對視著自己,他不敢運行身上的功力,那個魔頭神出鬼沒,不知道又會用什麼法子追到自己,如果一發動功力被那個魔頭用念力發覺,就又插翅難飛了。
貓頭鷹似乎覺得這兩隻人型大老鼠個頭太大,吃不下,衝著他倆陰慘慘地“咕咕,咕咕”叫了兩聲,一振翅膀,無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