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老家回來,王離就接到了皇帝的調令,他將率軍二十萬啟程前往上郡(今陝西最北部榆林)鎮守秦國的西北疆土。本來已經過了之前所定啟程的日期,因為韓南的案子而延遲,皇帝隻得令卜官重新卜好日子,這樣王離又有了五日可以做準備。
在秦國被但凡被派往邊疆的大將,其家眷都不得離開都城,美其名曰保護家眷,其實就是留作人質。
但是王離的情況較為特殊,他是王翦的孫子,王翦和王賁都留在了鹹陽,是以他特別上奏皇帝,請求帶上夫人一同前往。皇帝也未為難他,念他新婚,又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也滿口答應了。
王離怕她隨軍辛苦,準備到了上郡安頓好了,再派人來接她。可小素不肯,堅決要一起走,王離也就不再堅持,原本他一日看不到她,心裏就會惶惶不安,特別是還沒有韓南的消息,留她在鹹陽他也確實不放心……
而陶斐和錦秀的婚期定在月末,小素趕不上了。
陶斐特別在府裏設宴,邀請王離和小素,一是為了感謝小素,再就是為了給他們踐行……
小素將事先寫好的信交給陶斐,還有辛蔚夫人給她的首飾,她自己留了一樣做為紀念,其餘的也都交給了陶斐。
她讓陶斐成親後再交給錦秀,並再三叮囑切不可提前交給她,也絕對不能讓別人看到。因為陶斐的為人小素很信任,是以將錦秀的身世,辛蔚夫人真正的死因,還有辛蔚夫人對女兒的牽掛,為女兒所做的一切,她都寫在了信裏,希望辛蔚夫人九泉之下能夠安息……
王翦王賁正滿世界的找韓南,而韓南自從化裝成痞子的伺衛手裏負傷逃脫之後,就像空氣般消失了,毫無蹤影……
雨後的山巒格外的蔥蘢翠綠,在山下偏僻的酒廬裏,一個穿著半舊藍袍儒生模樣的中年人從山上一瘸一拐地走下來,左臂空空的袖囊被掖在腰間,被山腳的風吹得呼呼作響……
他要了一小壇酒,還將酒廬裏剩下的饃和肉都買了去。
清瘦的賣酒翁好像是個啞人,見來了大主子,喜的合不攏嘴,他盛了一大碗香噴噴的牛肉湯笑咪咪地遞到這隻有一隻眼麵容憔悴的儒生麵前,又做手勢比劃著讓他喝,告訴他這碗不要錢,是免費奉送的。
接過藍花大碗,韓南警覺地四處查看,看到空曠的小道上老遠都看不到人影,而牛肉濃鬱的香味隨風飄入他的鼻腔,惹得他口中的唾液瘋狂地分泌……
有十多天沒有吃到熱食喝口熱湯了,自從從痞子們的圍攻中僥幸突圍,他就拖著傷腿逃到山上,為了避開搜山的甲兵,他四處逃竄。他也不敢燃火,怕煙子將甲兵引來。餓了他就在山裏摘些果子充饑……
這兩****看到搜山的甲兵變少了,又實在吃厭了果子,從昨天他就在遠處觀察這個酒廬,看到這個酒廬在山腳的側麵,很是偏僻,隻有很少的客人,又沒看到甲兵,他這才大著膽子下山來,準備備些口糧再趕緊帶回山上。
他端著湯走到一旁破舊的小木案邊,在草席上坐下。
喝著熱騰騰的牛肉湯,他的眼淚險些激動地落下來,這簡直就人間最美味的佳肴……
他也顧不上燙嘴,大口大口地吃起來,末了連湯渣都不剩了。他舔了舔唇上殘留的湯汁,心情也愉悅起來,他從懷裏掏出一塊金子放在案上,揚起嘴角,對賣酒翁道:“老人家,再來一碗吧,不用免費,這金子都是你的。這湯真好喝,是你做的嗎?為何要在這偏僻的位置做生意,憑你這手藝,若是放在街市上賣,生意定然……”
韓南說著說著,突然覺著腹中絞痛……
麵前的賣酒翁突然開口,他樂嗬嗬地說:“韓將軍真是識貨,這是我央求禦廚特地為韓將軍準備的,不過怎麼等了這些天?他都不耐煩做了!可惜這麼美味的牛肉湯就隻有一碗,因為老夫想就是再有韓將軍怕是也享用不了了,何必浪費呢?!哈哈哈……”
聽到這似曾熟悉的聲音,韓南終於有了覺悟,他捂著肚子,額上的汗珠大滴滑落下來。他指著賣酒翁:“你是夏——夏禦醫,你在這湯裏加了什麼?!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加害……於我。”
“無冤無仇?怎麼會是無怨無仇呢?”夏無且收起笑容,眼神裏滿是怨恨:“我師父傅伯自小將我養大,就如同我的父親,這殺父的仇人不共戴天,怎麼能叫無怨無仇呢?!我苦等十日,每日都提心吊膽,害怕你被武侯府的人捉到,那樣我就沒機會親手宰了你了,以後九泉之下我哪有顏麵去見師傅!”
他頓了頓,又咧開嘴笑了起來:“嗬嗬嗬!許是我救了不少性命,這才得到了上蒼的眷顧,今日可以親手服伺韓將軍上路。這碗美味的牛肉湯裏我加了些珍貴的南疆蛇毒,怕你死的太舒服,我又加了些斷腸草,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這藥性太猛讓你死得太快了……”
夏無且的話還未講完,韓南已經倒在地上,他痛得大叫,在地上不住地翻滾,一會兒又口吐白沫身子也不住地抽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