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
一片混沌……
滿目火紅……
黃泉路上,如此寂靜。
墨冰藍漸漸看清所處的位置,腦海中恢複生前的記憶。那一幕幕,沉重而又輕盈,猶如此刻虛浮的腳步。
“這是彼岸花嗎?”
墨冰藍的聲音平靜而空靈,讓這寂靜的黃泉路顯得更加陰森可怖。
拖著長長舌頭的黑白無常用怪異的聲音一起開口:“在這黃泉路上的魂,都嚇的走不動路,你竟然還有心情看風景?”
墨冰藍淺淺一笑,沒有答話。
“誒?不對。”黑白無常好像想起了什麼:“十年前,我們押送的一個男人好像也問了這句話。”
墨冰藍心中一動又一痛。
已經十年了,十年,你是否已經不再記得我?此刻的你,輪回到了哪裏?
漫長的黃泉路旁,開滿了火紅的彼岸花,像一條被血色浸染的地毯。彼岸花,是黃泉路上唯一的色彩與風景,也是曾經讓她和銀千翼陰陽兩隔的分離花。
黑白無常走在墨冰藍的兩旁,一遍又一遍的梵唱:
黃泉路上彼岸花,花開之時不見葉,葉生之時不見花;花花葉葉不相見,相念相戀永相失……
黃泉路的盡頭有一條忘川河,忘川河旁立著一塊三生石。
墨冰藍站在三生石旁,深深的仰望,用鮮紅刻下“銀千翼”三個字。
耳邊又響起仿佛來自遙遠空間的梵唱:三生石旁望三生,緣定三生載永恒;前世與誰情繾綣?來生是否又相逢!
墨冰藍站在望鄉台上靜靜的看了一眼,卻不知道該看向何方。轉過眸,向披著黑色鬥篷的女人輕輕一笑:“孟婆……”
孟婆看著伸到自己麵前的手,並沒有將孟婆湯遞給墨冰藍,而是低頭傳來一聲深長的歎息。
“在你喝孟婆湯之前,是否願意見一個人?他在這裏等了你十年。”
墨冰藍伸出的手猛的一顫,五指漸漸彎曲,啞著聲音回答:“他在這兒?我願意!”
孟婆招了招手,墨冰藍轉身望去,黑暗中出現那一襲熟悉的暗紅長袍。隻是那長袍不再像從前那般衣袂飛揚,而是沉重的垂落著。
那一雙依舊深情的眸,那一張傷痕累累的臉,帶著淺淺的笑容,艱難的、一步一步的走來。
墨冰藍想要跑過去扶著他,卻發現一步也動不了。
“奈何橋上沒有回頭路,你隻能在這裏慢慢的等他走過來。”孟婆毫無情緒的聲音從墨冰藍的身後冷冷傳來。
墨冰藍驚訝的看向孟婆:“他怎麼了?為什麼滿臉都是傷?”
孟婆抬起頭,目光如最冰的無波之水:“生死輪回自有定數,他未按定數投胎,自然是有代價的。”
“什麼代價?”
“按照人間的日子算,每日受一次千刀萬剮之刑。到今日,已經受了三千六百五十次。他這是剛受過刑,傷印還未完全恢複。”
墨冰藍驚的猛然轉頭看向銀千翼,那熟悉的眸、熟悉的身影、熟悉的隱忍和深情。心痛在五髒六腑裏蔓延……
銀千翼說過,他喜歡穿一身暗紅,那是因為暗紅色的衣服可以遮住身上的血痕。這樣,他愛的人就不會擔心,他厭惡的人也無法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