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著火把寬闊的殿堂中,身著莊嚴製服的人類王端立其中,眉眼如刀,忠心耿耿的兩位將軍伴在他的一側,睿智的軍師伴在他的另一側,充滿智慧的眼神審視著前方黑暗的深處。
黑暗深處傳來金屬與石質地麵相互碰撞的清脆聲響,隨著聲響的靠近,兩個人影漸漸脫出了黑暗的包圍,麵容嚴肅的士兵帶著身後被鐵鏈束縛住手腕的少女率先來到殿堂最明亮的中央,身後的女子散亂著一頭石榴紅色的長發,因為光亮的刺激而微微抬起了頭,露出一雙明亮的藍色眼睛,她看著前麵端立著的四個人,在士兵的嗬斥聲中跪在了人類王的正前方。
士兵退到了一邊,人類王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跪坐在他前麵的少女,少女抬著頭看著他,眼神明亮,隱含著期待,一時之間沒有人發出任何聲音,靜得可怕。
“從我們相遇已經過了三個月的時間,”人類王在一片靜默中開口,嗓音還帶著些少年音的稚嫩,但沒有人敢因此而小看這位年輕的英雄,“我們從未懷疑過你,一直真誠地待你如親友,但是克萊爾——”跪坐著的少女聽著他說到這裏,眼神染上了一絲茫然,“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我……”少女急切地開口,但是嗓音幹押,她潤了潤喉嚨,低下頭,“我到底做了什麼?我到底做了什麼!”她抬頭,看著眼前的四個人,目光急切而又期待,“我根本什麼都沒有做!相信我!我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回答她的是沉默還有四道沉思的目光。
“亞爾弗瑞德,希爾達,安德烈……”她期待急切的目光一一掃過在場的另外三位,但每一個人給予了她回應,男將軍在她目光的注視偏過了頭。
少女的眼神漸漸褪去了期待,開始變得茫然,然後在阿爾文不帶感情的注視下,漸漸絕望。
“克萊爾……”人類王歎氣,聲音因為那絲怒意而微微顫抖,“我們那麼信任你,是你辜負了我們的信任。”
“我沒有……”少女的眼中淌下了眼淚,青澀美麗的臉龐被淚水浸染,在暖黃色火光的映襯下異樣的淒美,“我沒有!為什麼你們就是不肯相信我!為什麼不肯相信我……”
為什麼?緊緊三個月的相處竟然抵不過這麼幾分鍾、幾個眼神、一個瞬間。
克萊爾緊緊握住握住雙拳沉重的鐵鏈拉著她的手腕直直地下墜,她倔強地挺直著脊背,不許自己哭出聲來。
人類王的眉眼鬆動了片刻,似是有些不忍,他別過了頭,微卷的黑發細細地蓋住了他的眉梢,他緊緊地握住拳頭,霍地在那片明滅的黑暗中睜開一雙氣魄逼人的金色眼眸。
他是天生的帝王,他的氣魄無論何時都是令人折服的,克萊爾感受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她抿了抿嘴唇,抬頭直視人類王逼人的金色眼眸。
“從今天起將克萊爾押入地牢最深處,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能去探望她、釋放她,刑期直到……”人類王猛地轉過身,長長的衣擺翻飛如同他鎧甲上鮮紅的鬥篷,“……行刑的那天,把她押下去吧。”
“我沒有錯!”克萊爾不等士兵前來就一把站了起來,目光逼人,直直地注視著離去的背影,“阿爾文!你給我聽清楚!我沒有錯!你給我記住!我沒有錯!”
聲音沙啞的喊聲一遍又一遍回響在空曠的殿堂裏,少女的眼淚落下,一滴又一滴,在火光的映襯下晶瑩如同寶石。
她明明什麼也沒有做,她明明沒有任何錯……為什麼就是沒有人願意相信她。
地牢潮濕黑暗,隻在角落裏堆積著一個雜草堆,克萊爾將自己蜷縮在角落裏,寒氣侵蝕下,身體裏的不適感沒有散去,隱隱作痛,她在臂彎裏將眼睛睜得很大,昔日裏和他們一起打鬧的畫麵閃現在眼前,安德烈大大咧咧地揉她的腦袋,希爾達陪她外出購物,亞爾弗瑞德耐心地講解常識時略帶無奈的眼神,阿爾文和她一起騎馬時爽朗的笑容。
一切都是假的嗎?還是說隻有她一個人太認真了?其實這些東西沒有什麼的吧……或許在那些人看來,她隻不過是一個喜歡纏著他們的小女孩,或許……他們早就對她感到厭煩了。
真的沒有一點真心嗎?真的沒有嗎?
克萊爾渾渾噩噩地過著黑暗潮濕的生活,每日送來的飯菜她也沒有什麼興趣,隻是在士兵大聲的辱罵之下胡亂吃一些,然後又是放空自己,漸漸地就好像整個靈魂都不在身體裏麵了。
她的身體望著天花板的角落,幾隻蜘蛛和她一起在黑暗中生存,它們結的網越來越大,就像她內心的空白,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