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生活在沈府底層的丫環婆子之間流行著這樣一句問候語。
“哎，你可知道六小姐院裏的一個叫福娃的丫頭？”一位長著馬臉的婆子蹺著一隻腳坐在長板凳上，一邊吃著手裏抓的一把瓜子一邊頗為神秘的砸著嘴，“聽說之前長得可醜了！這裏！就是這裏！長了一大塊呢！可醜了！”婆子故作賣弄地在自己臉上隨意點了一處，把話停在這不說了。
另一位年紀相長的婆子見她老毛病又犯了，不由急道：“哎呀！別賣關子了！總是撓得人心癢癢的！快說！說完了還要幹活呢！”
“可不是嘛！”
“這有什麼好賣關子的呀！說來說去，不就像說書那套，帶了點兒傳奇色彩，再自己添油加醋幾句，不過是打發時間而已，我有錢自己上茶館，唱的比你還好聽呢！”說話的這位是三十幾歲還頗有點姿色的婦人，嘴唇抿薄，帶著點不屑。
聽見這位平日裏跟她有點不對路又沒膽跟她扯破臉皮的騷婦在暗暗諷刺她說的不過都是些道聽途說聽來的小道消息，馬臉婆子頓時反刺道：“我們可不比有些人，那錢閑得日日能上茶館，還不知是怎麼得來的呢！說來，我這消息可就真實多了，這可是四小姐身邊的貼身丫環淨秋跟我家那遠房小侄女采蓮說的，你們要不信，明日六小姐院裏的廚娘還要管我們要食材呢，大可問上兩句，便可知我馬婆子可是說話吹牛皮了！”說著眼尾不屑地瞟了某人一眼，“有些人消息閉塞，還要裝作幾分斯文樣，還不知要勾引哪家漢子呢？”
“你！”馬婆子這番話刺得婦人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她本是識點字的，還長得有幾分樣，內裏有讀書人的心氣高和些許見識，向往著能與俊美儒雅的官人有個美麗的邂逅，隻可惜卻嫁了個短命的死鬼，困在這府裏下等的地方，內心便有點壓抑對生活的不忿，尤其還不慣這些粗婦整日說長道短、邋裏邋遢的模樣，嘴裏哆嗦著‘你’了幾次，眼見旁人卻是沒有一個幫腔說句話的，終於還是鐵青著一張臉轉身走了，隻眼裏卻帶著陰冷的狠意。
“我看你也少說兩句吧，人家識得兩個字的心氣高，萬一想不開你可就招一身腥了！”
“誰怕誰呀！就她這**，沒勾引個漢子熏死在石榴裙下，想死還舍不得呢！”
眾人心知肚明，彼此相視一笑，“你這張嘴呀！算了，懶得跟你說，再說說那福娃吧，後來還真好了呀……”
“可不是，聽說……”
這邊婆子仆婦當茶餘飯後的甜點來嚼舌，那邊英華院裏，劉嬤嬤正在向大太太報備明日去天澄寺上香的事宜，“府裏捐香油錢二百兩，老夫人另捐了一百兩，齊嬤嬤明日帶上老夫人抄寫的經書一道去供奉，要另備一輛馬車，除大小姐與太太一輛馬車外，還需另備三輛馬車給另位五位小姐，婆子仆婦也需備一輛馬車，這就六輛馬車了，二位老爺明日休沐，吏部黃大人家舉辦茶宴，這馬車……”馬車可就不夠用了。
大太太皺了皺眉頭，抿唇喝了口茶，老爺沈行儒為官二十年，清廉公正，如今不過是正四品下官拜尚書右丞，這茶宴正是大蒼國各官員最推崇也最喜歡的聯宜方式，若是不打點好門麵自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