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路來到了二樓的廂房。
廂房設計得十分雅致,淡煙流水畫屏,迷蒙淡遠,境界清新;蕉葉式古琴,優雅別致;筆墨蒼勁的山水畫,意境高遠;梅瓶裏插著四時花;書桌上供有文房四寶;精雕的窗花,從窗口往外看,一樓的情形一目了然。
這整個茶館的格調,是既古典又大氣,既韻致又上品。
沈悠然想起前世爺爺的茶館,爺爺對於古典的執著,眼裏便不吝稱讚之色。
這讓李古覺得十分得意,自豪,一張白胖的小臉意氣風發,“不是我賣花讚花香,就我們這如意居在京城那可是數一數二響鐺鐺的名頭!可見你倒有幾分眼色!說來當初多少人不看好我二叔,我祖父就差沒拿棍子打斷他的腿,可如今哪個見了我二叔不得恭恭敬敬地叫上一聲‘二爺’,就是我,也沾了他的光,不然你以為我能這麼容易就當上這裏的掌櫃?”神色間對自己小小年紀就能獨當一麵頗為自豪不已。
有感而發的一番感歎,無端多了幾分嚐盡人情世故的味道,可那稚氣未脫的小胖臉配合著這故作老成的話,當真令人覺得無比滑稽。
沈悠然點點頭,不說這茶館的格調典雅素致,氛圍環境舒適,便是因了這忠勇侯府的背景身份,旁人也要給幾分臉麵,隻要稍微會經營,有點商業頭腦,這茶館要在京城有些名頭自然不難。
走近窗口往外觀看,當真與現代的茶館是兩個氣氛,現代的都市人獨立自主,整日為生活奔波,又奉行行動快效率快,能真心坐下來悠閑地品兩杯好茶的沒有幾個,但這古代的人,又是京城腳下,富貴閑人多,娛樂設施有限,品茶的閑心有了,真心便多了幾分,氣氛喧嘩熱鬧比之現代的來去匆匆簡直是兩個模樣。
看了一會,沈悠然回頭對他笑道:“我猜你這茶館的客人應該是文人學子,官家子弟居多吧。”從茶館的命名、布置,茶博士的接待禮數,客人的衣著談吐,行為舉止,都可以觀察得出。
李古眼裏帶著驚訝,豎起大拇指道:“厲害!就這麼一看,就看得出咱們茶館的客人是屬於哪一類!沒錯,別看這打開門來做生意,來者不拒,這在咱們茶館可行不通。這客人呢也分三六九等,若是不上道不入流的下流角色也來這裏喝茶,不說有辱了侯府二爺的名聲,就是這裏的好茶也給這些蠢材給浪費了!他們哪懂什麼好茶!”
他說話時眉飛色舞,手腳並動,臉上表情生動有趣,一雙黑色的眼珠子骨溜溜地轉,行事談吐間已頗具商人能說會談的本色,顯出其豪邁不羈的個性。
沈悠然垂眉,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在商言商,他這話原也不錯。就是在現代,客人也分普通貴賓,酒店還有星級級別可比,更何況在這王權主宰一切的時代,貴賤之分更是明顯。她雖不完全認同他把普通老百姓輕易就標榜了高低,卻也不能否認這就是現實的殘酷。
李古亦起身走向窗邊,雙手背在後麵,墨發如布,臉龐滑膩,體型雖有點小胖,但濃眉大眼的長得招人喜歡,眉宇間一股英氣,越發顯得少年得誌的意氣風發。隨她看了一番下麵的熱鬧,他道:“你可別多心,我絕沒有輕看你的意思,要有,也就不會親自招待你了。”
沈悠然不禁側頭望向他,驚歎他怎有這樣細膩的觀察力。片刻,她才道:“我剛才一路走過來,目之所及的茶館就不下百來間,就我的看法,做生意是最能靈活變通的買賣了,像這茶館,大概也有分幾種類型的吧?”這算是投其所好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