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二娘輕顫的手，忍著幾欲奪眶而出的眼淚，強自鎮定道：“二娘你放心，我一定會帶他們安全離開。可是你的傷……”
二娘痛苦的搖了搖頭，喘息道：“我中了李清楓一掌，怕是不行了……” 她正說著，渾身顫了顫，張嘴一口鮮血噴在了我臉上。
“二娘！”我驚叫一聲，眼淚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白淩忙扶起二娘靠在她身上，手掌貼上二娘的背幫她輸真氣。
我手足無措的在她身上胡亂翻找。“有沒有藥？一定能治好的。二娘，你堅持住。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
“煙兒。”二娘似幽幽清醒過來，虛弱的喚我一聲，抬起沾滿鮮血的手輕輕撫摸我的臉頰，眼神溫柔的看著我：“如果二娘去了，不要為二娘傷心。”
“不會的，二娘不會死，我不要二娘死……”我咬緊下唇拚命搖頭，努力不讓自己的眼淚流下來。
“傻孩子！”二娘苦笑一聲，無限留戀的看著我的臉：“你們幾個孩子中，你最軟弱，也最善良。心腸軟，見不得別人受苦。更不懂得保護自己。一直以來，都是二娘最不放心的一個。因此，二娘總想給你找個依靠。依今天看來，楚太子對你一片真心，二娘也該放心了。”
“不，二娘你一定不會有事的。你還要看著我嫁人，還有語心，二娘你一定要撐住。”我抓緊她貼在我臉上的手，咽著自己的苦澀不堪的淚水。
“二娘也想啊！”二娘唇角勾出一個極淡的笑容，抬起眼瞼，目光迷離的看向遙遠的天邊。恍惚道：“我這一生，有太多的遺憾。活了近四十年，卻一事無成。”她垂下眼瞼看我，欣慰的笑道：“但幸好，有你們幾孩子。”
“翎兒，身世淒苦，從小就受盡了常人所不能受的苦，雖對人淡漠了些，心事重了些，卻也本性淳良。蘭兒，性子就更清冷了。平日裏也不願與人親近。就像受驚的刺蝟，習慣用冷漠掩藏軟弱。晴兒，身份尊貴，做事有自己的主意，從小就跟小大人一樣，從來沒讓****過心。剩下的，就數你和語心與我最貼心。”
她說著劇烈的咳嗽起來，鮮血順著嘴角溢出。襯的臉色更加慘白。我手忙腳亂的用袖子擦著她嘴角的血，卻越擦越多。“二娘，你不要再說了，不要說了……”
二娘的睫毛顫抖著，眉頭輕擰，似十分痛苦，一手使勁抓緊胸前的衣襟。狠狠的喘了口氣。接道：“你最讓二娘放心不下，可讓二娘最心疼的……卻是語心。這孩子自小便背負著醫仙穀的仇恨，她的命運早在她出生前便已注定。她甚至比翎兒更可憐。因為，她連恨都沒學會。她做不到殘忍的生存。就隻好對自己殘忍……”
我連連的點著頭，泣不成聲：“我知道，我都知道……”
“煙兒……”二娘深喘了口氣，身體近乎痙攣的抽搐了下，用顫抖的雙手緊緊抓住我的手。艱難的開口：“我快不行了，二娘求你……你一定……一定要好好的善待語心……”更多的血從二娘口中溢出，她似已經說不出話來，目光焦急的看著我。
我握緊二娘的手，拚命的點頭：“我答應，二娘，我什麼都答應，你不會有事的，翎大哥醫術高明，他一定會救活你的。我們還要一起回侯府，我們還要像以前那樣幸福快樂的生活……”
二娘勉力扭頭去看翎質，他的衣袍上已沾滿了血跡，趁吳達纏著譚長老時，回頭看我們一眼，神色頓時驚惶起來。晴蕙一劍砍倒他背後的偷襲者，順著他的目光掃了眼，臉色霎時變的鐵青。剛欲奔過來，卻被李長老閃身攔住。
二娘黯然的收了目光，嘴唇動了動，看著我，滿眼的悲傷。
我知道她擔心什麼，抹了把臉上的血，使勁的點頭保證。“二娘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他們出去的，一定會的……”
二娘似放下心來，目光越過我望向遙遠的虛無。渙散的眼中滿是迷茫和回憶，嘴角突然綻出一絲極美的笑容。似乎憶起了生命中最美好的歲月，聲音遠的像在夢裏一樣，喃喃道：“師兄，茹兒來找你了。師兄……”
然後，眸子中的光亮，隨著從我手心無力滑落的手腕一起，墜入永恒的黯然。
“二……娘……”我喃喃的喚出這句，眼淚滾滾而下，撲簌簌落在二娘蒼白如雪的臉上。
這個女人！至死都在用生命保護我。哪怕，她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仇人的女兒。憶起她曾帶給我像母親一樣的溫暖，我的心頓時像被刀子刮過一樣，疼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