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亞格,驛站,夜。
墨色籠罩了整個大地,但做為齊格諾王國第三大城市的艾亞格依舊燈火通明。驛站所處街道的對麵是間賭館,吆五喝六的聲音不時傳來。而俗話說:嫖賭不分家。賭場隔壁正是艾亞格城最大的一間妓院。
這所有的一切都讓此刻立於驛站庭院中的獨孤明感到憤怒。回想起前幾天自己與戰友在戰場上拋頭顱灑熱血的情景,再看看眼前這些貴族們醉生夢死的汙穢生活,獨孤明恨不得提劍衝過去,象在戰場上砍殺敵人一樣將這些寄生在平民和奴隸身上的貴族斬盡殺絕。
平民出身的獨孤明非常了解處於生活底層的人民和奴隸是怎樣過日子的,那不僅僅是辛苦兩個字所能概括的。還有屈辱,那似乎一輩子已注定的屈辱命運更是讓人難以忍受。看看那些貴族,整日裏酒池肉林,本身毫無能力,僅憑祖先的功績便享有比平民和奴隸好上千萬倍的生活。他們擁有權勢,地位,金錢,土地,甚至擁有奴隸的生命,擁有一切他們想得到的東西。而平民呢?奴隸呢?他們又擁有什麼?做為平民,他們隻能擁有一點點賴以糊口的薄田,還要應付多如牛毛的苛捐雜稅。而有許多更可憐的則是根本沒有土地,在喪失了最後一點生存資料的情況下,被迫淪為奴隸。男的成為貴族們的苦力,女的則被當做玩物。他們沒有一點權利,連生死都掌握在貴族們的手中。
獨孤明想到這裏就覺得有一股吞不下去的惡氣堵在胸口。
難道自己拚死拚活的在前方戰鬥,就為了保護這些吸血鬼,蛀蟲。他甚至感到這些人比戰場上的敵人還要可惡,可恨,還要該死,該殺。
夜,依舊顯得漫長而遙遙無期。
已經三天了,三天來自己五次登門,都被擋在葉府的門外。真不清楚葉侯爵是怎麼回事,竟然不顧前方的戰況,緊閉府門,三天不出。即使自己表明身份後,也拒絕見麵。這些貴族,有哪一個能真正為老百姓想一想啊!雖然自己已經另外派人前往都城達爾那斯報告索倫關現在的惡劣情勢,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現在能打通前往索倫關的通道並有實力支援索倫關抵擋霍爾軍的,隻有駐守在艾亞格,葉遙手下的四千士兵,這是自己現今唯一的希望。
獨孤明抽出腰間的劍刃遙指夜空,心中暗道:如果明天葉遙依舊不召見自己,自己就憑手中利劍帶領那兩百名大難不死的兄弟衝進葉府,當麵問問他還要不要屬於他們貴族的那些土地,還管不管這些世世代代替你們做牛做馬的平民百姓。
文康江邊,夜。
離開達爾那斯已經整整四天了,嬴梵一行四人緊趕慢趕,此時終於見到文康江了。此刻他們四人正身處嬴府設在江邊的一個秘密渡口。此處遠離城鎮且叢林密布,地形相當隱秘,是處於一處山穀之中,山穀南麵的出口隱於兩座高山之間,隻有一條狹窄僅容一人一騎的通道延伸至穀內。原先嬴梵想將此處辟為“黑虎騎”的駐地,但由於穀內麵積過於狹窄,雖然臨時駐紮不成問題,但要成為一個長久的訓練基地,麵積還是不夠,最後隻好放棄。而穀的北麵則麵向文康江,江邊是一處寬達五十餘米的碎石灘。在嬴梵父親嬴烈的親自勘察了此處的地形後,決定在此地設立一處秘密渡河地點,已備不時之需。沒想到,今日還真讓嬴梵他們用上了。
此時嬴梵等四人正坐在秘密據點內,向外望去就是那片碎石灘及一望無際的文康江。在這樣一個既無星光也無月色的夜晚,文康江就象一片墨色的汪洋,令人望而生畏。此刻他們坐在這裏,耳旁隻有山林間呼嘯而過的寒風和江濤拍打碎石灘的聲響,其餘就一無所聞了。
“大哥,我們真的要在這樣一個夜晚渡江嗎?”
嬴繆的語氣中隱含有一絲憂慮。一邊坐著的嬴暉也微微頷首,顯然對嬴梵的這個決定持一定懷疑態度。
嬴梵摸了摸腰間“龍凝血”的劍鞘,並沒有說一個字,反而將眼神移向窗前。自從自己幾天前佩上此劍,似乎就有一種力量將自己和這把劍牢牢地係在一起。手撫劍鞘默默想心事也漸漸成為自己的一種習慣。
一旁的蘇夢寒去似乎不太注意嬴梵是否回答繆的問題,反而專注於嬴梵的一舉一動。四天來,蘇夢寒都在細心觀察這位和自己做了三年朋友的好兄弟。他發覺在這四天中嬴梵有了非常大的變化,那不是相貌或形體上的改變,而是一種氣質與神態,也可以說是一種心理上的變化。原本就不怎麼多話的他,四天來顯得更為沉默。起先蘇夢寒還以為是其心中對舒月兒的思念和肩上的重擔導致的結果。但後來卻發現事實並非如此,因為嬴梵的眼神變了。原本他的眼中隱含的熱情和衝動少了,甚至已經很難找到,而其中的冷漠卻一日甚於一日。他的眼神總在注視著遠處的事物,眼光顯得深邃而又靜謐。現在的嬴梵更多的是用眼神來告訴別人他的意圖,有時候見他眼中寒光乍現,雖然對象不是自己,但蘇夢寒依舊可以感覺到他眼神中的煞意和不容他人侵犯的氣質。現在的嬴梵即使與繆,自己單獨相處,也少了一種以前的融洽氛圍,他開始顯得有些裏群索居了。而很明顯的,自己對他也從原先敬佩的心態轉而有一絲敬畏。或許,這就是一位君主該有的氣質與神韻吧!高高在上的地位與手中的權力注定了他必須麵對孤獨,並且要學會忍受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