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趙文獨自閑逛洛陽。
但見門第相望,街道寬闊,車水馬龍,甚是繁華,已逞帝都之景。若非時不時巡邏兵士走過,戰爭的硝煙似乎離得很遠。
趙文穿著樸素,深抑與眾不同的氣質光華,融於芸芸眾生之中。
趙文知道眼前的這座洛陽城是完全新建的,與盛極之時的洛陽還是有點區別,不免底氣不足。實際上洛陽乃東漢之都,本繁華無限,然而董卓亂洛西遷,致使洛陽敝敗。
史書雲:“……是時,洛中貴戚室第相望,金帛財產,家家殷積。卓縱放兵士,突其廬舍,淫略婦女,剽虜資物,謂之“搜牢”。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及何後葬,開文陵,卓悉取藏中珍物。又奸亂公主,妻略宮人,虐刑濫罰,睚眥必死,群僚內外莫能自固。卓嚐遣軍至陽城,時人會於社下,悉令就斬之,駕其車重,載其婦女,以頭係車轅,歌呼而還。又壞五銖錢,更鑄小錢,悉收洛陽及長安銅人、鍾虛、飛廉、銅馬之屬,以充鑄焉。故貨賤物貴,穀石數萬。又錢無輪郭文章,不便人用……遭赤初,長安遭赤眉之亂,宮室營寺焚滅無餘,是時唯有高廟、京兆府舍,遂便時幸焉。後移末央宮。於是盡徙洛陽人數百萬口於長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饑餓寇掠,積屍盈路。卓自屯留畢圭苑中,悉燒宮廟官府居家,二百裏內無複孑遺。又使呂布發諸帝陵,及公卿已下塚墓,收其珍寶……”
其時,連年戰爭,天下凋敝,人口僅千萬左右。三國鼎立初,魏國戶數103萬,人口443萬,兵員60萬;蜀國戶數28萬,人口94萬,兵員10.2萬;吳國戶數52.3萬,人口230萬,兵員23萬。現在雖相對穩定,但人口也隻達千萬左右,天下大勢,可見一斑。
趙文明白如果再不統一,哀鴻遍野,餓殍滿路是必然的。
趙文很喜歡諸葛亮,但趙文不能改變這些大數,否則與天下不利。
再說,趙文心不在此。
前麵是一座書鋪。趙文好奇地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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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別處買賣人氣興旺,書鋪卻是清涼場所,若大的房子沒幾個人在裏麵翻閱竹簡、布帛和麻紙書籍。從穿著打扮上看,都是王孫公子哥,旁邊提著食盒的是家仆。
這個年代,紙張已開始大量使用,但人荒馬亂,認識字的人隻有少數的士族。
書族老板見趙文雖身著布衣,但舉止恬淡,他長期與上層打交道,眼光何其老道,忙迎上前來。
“這位公子,這兒有蔡中郎之女文姬的《悲憤詩》,文筆甚佳,你看看?”
趙文略一頷首,他忙顛顛地跑到一邊,拿來一張上好的白絹布,上麵用隸書寫的《悲憤詩》一列列,絹美。趙文驚奇道:“這是文姬自己的手書嗎”
那老板反而楞神了:“公子,我們這可是百年老號,分店遍布魏蜀吳。雖然董賊毀洛,但那些兵士不通文墨,家祖與蔡邕中郎交好,竟能幸免。為了報答,我們出資一對金璧獻給武帝,幫助贖回文姬。文姬抄了一篇她的身世詩《悲憤詩》贈給我們。”
趙文微笑道:“既是文姬所贈,何不保留?”
那老板亦笑道:“我們是商人,這既不能吃也不能喝,我們僅識皮表,沒得辱沒了好文章,還是留給大家賞識吧。”
趙文沉吟不語。
據趙文所知,蔡文姬,應叫蔡琰,文姬是她的字。那時的女子有字的可不多。她當父親蔡邕是漢末大學者。文姬自幼博學多才,精通音律。初嫁衛仲道,惜丈夫早死。漢末大亂,為董卓部將所擄,又轉而流落南匈奴十二年,生了兩個兒子。建安十二年,曹操以金璧把她贖回,再嫁董祀。相傳《胡茄十八拍》即她所傳。
在軍校大量閱讀時,趙文一直對蔡文姬和李清照的命運感興趣。相比而言,李清照雖晚年淒涼,而文姬安渡後半生。但顯然文姬的坎坷是李清照所不能比擬的。隻是從生命而言,終極的快樂總比晚年的孤獨雖要好的多,可那胡人的兒子難道不是文姬身上的血塊?她心中的痛楚和蒼涼,至少不會比有家國之痛又喪其偶的清照少啊!但無疑文姬的生命力遠強於清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