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3章 別難(5)(2 / 2)

那人身形肥大,入水時濺起漫天水花,水下眾等生物蠕動,等漣漪散盡,浮上水來,卻是白森森一具枯骨。

蘇蔓大駭,驚魂未定之時,木筐上升,已離崖頂隻有數丈之遙。洞口又有二人前來,機簧扳動,木筐下沉,那二人連聲咒罵,道什麼:“往下往下,送他們去祭池喂了毒蛇。”

慕容缺急將承影劍拔出,深深插入崖壁,又剝下崖上青石,內力施展,將洞口一人射殺。木筐受力,先是暫緩下沉,緊接著不勝其負,承影劍劈開岩石,火星四射。而餘下一人早將洞口玄鐵柵欄放下,封住出口,高聲呼喚同伴。

去路堵死,洞口腳步紛亂,已是弩箭兵刃架上柵欄。崖頂尚有數丈,憑得二人輕功,萬是攀沿不上。

由得木筐下沉,直到沒入祭池,那兩人下場,便是萬蛇啃噬後兩具白骨。

那刻,慕容缺深瞧了蘇蔓一眼,將承影劍劍身全盤沒入崖壁,目光比量著崖下洞口距離,蘇蔓即刻就明白了他心下念想。

她轉身,沒有任何知會,先他一步縱下懸崖。慕容缺肝膽俱裂,緊隨著飛身而下,足尖勾住籃筐,在最後一霎,到底握住了蘇蔓左手。

半空裏,蘇蔓容顏被那崖下碧水映照,此刻竟是無與倫比的清麗,她抬首,神情眷戀中透著決絕,輕聲言道:“別忘了你今日許諾。”

“你若背約放棄生命,我永不會原諒你。”

言畢右手揮動羅帶,慕容缺緊握住她左手,指尖嵌入血肉中去,如何也不肯送脫。她便在羅帶發力,齊腕將左掌割斷,鮮血噴湧,隨她一起墜落,猶如落了一場紅雨。

下墜那刻,蘇蔓算好時機,羅帶穿越洞口柵欄縫隙,尖端鐵墜敲打,將機簧推上,木筐飛快上升,她則僅憑羅帶纏繞鐵欄,身體懸掛著搖搖欲墜,離崖下祭池不過半丈。

洞口有人前來,先是揮刀斬她羅帶,見刃口翻轉而羅帶無恙,幹脆齊力將羅帶解開。

那懸掛著的最後希望也無,蘇蔓身體直線下墜,木筐置頂那刻,慕容缺早飛身躍下,半空裏,瞧見她鵝黃衫子入了碧池,頓時無望,發出撕心裂肺一聲呼喊。

崖頂有人探身,長鞭甩來,裹住慕容缺腰身,一把將他下墜之勢卸去。再發力處,終將他拽回崖頂平地。

慕容缺遭此重創,心血片刻上行,迷蒙了雙眼,瞧不見也不想瞧見來人是誰,隻左手握了承影,右手握了蘇蔓猶有餘溫的左掌,忽而一聲長笑,淒厲猶如夜梟。

攜手,攜子之手,便是這樣隔著生死相握,這樣永不離分!

他這裏狀若癡狂,崖頂遠端則有人高聲質責,冷銳無情的聲音:“誰?”

阿那顏!

慕容缺立身,記起了來意。那劍揮去,渾忘了早先辛苦修煉的劍式,由著心意抒發,斜刺裏,舞的卻是一曲悲回。

所愛的,是霧裏曇花,再美,也終是逝去。

所憐惜的,是根冰涼長刺,握在掌心,卻割的滿手是傷。

所苦痛不堪的,說是過往,卻永不能遺忘。

這天地負他,他又為何還要堅強。這刻劍舞的,隻是哀傷,不再隱忍克製,隻是哀傷。

劍光中,他早渾忘了自己,那追索阿那顏聲響而去的,隻當是酒醉後一次狂歌,多少年心緒一次慟放。

悲回劍術,原本千業教裏二流劍術,因著他徹天悲愴,這刻被發揮到了極至。多少人來截,也抵不住他劍意流淌,抵不住承影那一抹哀慟的流光,最終斬落阿那顏抵死掙紮的羅帶,一劍將她釘上後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