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可說到和尚痛處,當年投盡天下廟宇,竟無一處願留他一時半晌,“你這小兒,如此不留情麵,小心和尚我拆了你這小小院落,讓你這神佛無處藏身!”
“和尚!”孟煜出聲喝道,“不得無禮!快向坤王賠罪。”
和尚上下左右瞧了那人半晌,不屑一顧,“老道士,猜錯了吧,就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兒,會是那什麼坤王?”
“坤王年歲本就不大。”孟煜緩緩言道,盯著那年輕人的目光卻不躲閃,“當年你我離京之時,這坤王不過十三四歲,如今也隻是二十出頭。”
蕭翼學輕笑一聲,放下手中盆碗,“孟相看人的功力,果然名不虛傳。”
“我已早不是孟相了。”如此說著,孟煜四下瞧了瞧,“坤王,那人現在何處?”
蕭翼學放下笑容,冷言道,“不如孟相先說說,隱居多年,為何突現此地?”
“那坤王呢?”麵對他的質問,孟煜不甘示弱,“您又為何來此?”
“朝廷要務,不便多言!”
和尚按耐不住,哼哼冷笑一聲,“我看你是忙著建自個兒的朝廷吧!”
這一次,孟煜沒有開口阻止,他會帶上這個遇事衝動的和尚,就在於此,適當的時候,說出適當的話語。
被刺中痛處的蕭翼學強擠著麵上笑容,“和尚向來活的長久,但你不是和尚,所以短命也在情理之中。”
話音方落,裏屋同周邊圍牆外,躍入幾人,印花黑色長衫,不同京中侍衛,想來是這坤王私下豢養的死士了。
瞧見這幾人,和尚倒來了勁兒,“怎麼著,要將和尚我命喪在此?你們且來試試,看爺爺我怎麼收拾!”說著,就要動手。
孟煜順勢拉了一把,事情還沒到這步,動手總是有機會,他回身看向蕭翼學,“如果我沒猜錯,坤王在此地待了有些日子,卻沒那人一絲消息。”
蕭翼學沒有言語,隻瞧著他繼續說著,“當年我等隻聽聞她在河西,卻不知真假,坤王,您當真沒懷疑過自己其實……尋錯了方向?”
蕭翼學並非沒有考量,幾日前就已懷疑,若不是孟煜二人來此,恐怕早已離去。
揮手退去死士,“孟相以為如何?”
“坤王可否信我?”
蕭翼學輕笑一聲,“孟相又可否信我?”
孟煜了然一笑,“既然如此,你我不如商量個買賣。”
“什麼?”
蕭翼學有些緊張的看著眼前這個不緊不慢的人,他知道這個叫孟煜的家夥很棘手,如果當年他不離京,後麵的事恐怕也輪不到自己。
“坤王與她言談時,我必須在場。”孟煜瞧著蕭翼學微微變青的臉色,嘴角上揚。
“如果我拒絕呢?”
孟煜一揮衣袖,扯著和尚行至門前,“那坤王就請自便吧!”
——河西——
河西與河西鎮有何區別?按地方老者所言,永壽山以南皆可稱河西,有山有河,風光愜意,但河西鎮卻隻是個鎮子。
“所以,你……推斷,要翻過永壽山了?”喘著粗氣,抹了把額上汗水,和尚停下腳步,甩了甩手中木棍,問向前方不遠之人。
“不用翻過,就在山中。”孟煜回頭答了句,又接著前行,“那裏有河。”
“你也真是的。”和尚再次邁開步伐,“應了這麼個苦差事,怎不放那蕭翼學自個兒來。”
孟煜搖了搖頭,撥開麵前低矮植株,“不能讓他們單獨相見。”
“有什麼可怕的。”不以為然說道,“那丫頭片子,怎麼說也不是糊塗的人,還能讓蕭翼學三言兩語挑撥了去?”
“和尚。”孟煜停下腳步,居高臨下,背光讓他臉上的神情看不真切“你覺得我是要去勸她莫要出山嗎?”
似乎對問向自己的問題很不屑,“難不成你還是去勸她趟這渾水的?”
孟煜沒有立即反駁,他的沉默讓和尚心下一沉“所以說,你真的……”
“了悟。”
多年沒有從這人口中聽到自己名諱,了悟有些不自在,卻還是沒有計較。
“我們離開京師,如此躲閃已有七八年,她這般閃避不見也有些日子。”孟煜的聲音緩慢而沉重,“既放不下,何須隱忍。”
“孟煜。”和尚看向他的眼神有一絲古怪,“這放不下的是你……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