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到山坡下,於剛才洗澡堂的隔壁,是一間柴房,挑了一些幹燥枯枝,用麻繩捆上一大把放置門口,再拿一截粗麻繩及一根小竹筒,在燒熱水爐灶內點燃麻繩當火種,置於小竹筒裏就是火熠子,放在地上。
溜進了澡堂內,沒有一個人影,敢緊下水全身濕透爬上來,急忙拉起火熠子,到柴房門口再背起那捆幹柴,連忙奔至山坡上,將幹柴分成三撮,分第一、五、七房舍,—一放置窗口。
舔一下小指頭朝天,涼颶颶地,就要起風了。
張心寶“嗬咭!”狡黠一笑,將麻繩火熠子吹燃,一股溜煙地快,將三撮幹柴點火,不瞬間,劈瀝啪啦火苗迎風燒旺了起來,烈火一觸紙窗,一發不可收拾,整座木造房舍,焚燒起來,漫延整排房舍。
“失火了!”
孩童張心寶躲在第二間房舍旁,稚聲大叫嚷嚷!
不得了!整排房舍內的女子,見烈焰濃煙滾滾入室,個個花容玉慘,顧不得赤身裸體,人人自危爭相奪門而出。
羊腸小徑竟然擠出六十幾位女子,全然一絲不縷,於月光下有若一條條閃動白帶魚兒,順徑竄流,互相踐踏。頭髻釵橫鬢亂,淒厲哀嚎,哭聲衝霄,已有數名女子滾落山坡,十分狼狽!
火勢衝天,照得張心寶滿臉通紅,雀躍歡欣,鼓掌叫好,這種擁擠踐踏裸奔情景,蔚為奇觀。
他稚氣招牌狡黠笑容,在焰火相映下,赤紅得有若一尊小魔神般耀武揚威,猙獰恐怖,假如有人瞧見現在的長相,定然不寒而悚!
為求目的,小小孩童竟然知道不擇手段!
所謂:如入芝蘭之室,久而不聞其香;如入鮑魚之肆,久而不聞其臭,簡直壞得邪門?
無法分辨善惡!
孩童張心寶身似猿猴輕靈,閃入了幾間失火房舍內,顧不得烈焰炙人肌膚,尋覓寶貝而去,真是人小不點,卻膽大包天。
霎時間,懷裏鼓滿而出,一臉賊忒嘻嘻,就往逃難的女子人群中擠,機靈地躍上一位身材高挑阿姨背後,死命掛著脖子,把她當成母馬騎,順利逃出火場。
火勢衝霄!
引來了“宛豔珠閣”前庭一批龜奴及打手們疾奔而至,搶到澡堂提水救火,迎上了從山坡上衝下來的不著一縷姑娘們,一時間,瞧得膛目舌結,美色當前蜂湧而至,放是亂成了一團,喧吵不休,人心惶惶,怎麼救火?
一聲震天咆哮!
“他媽的別在那裏嘰歪吵雜,快清點人數,娘兒們是否有損傷?叫她們通通回房穿上衣服,等一會到庭院報到”是個老粗,也是“宛豔珠閣”副總管典韋。
典韋,陳留已吾人,長得身高九尺二寸,容貌魁梧,勇敢過人,兩道眉毛又粗又濃又逆又亂,是“鬼眉”,象征生性凶狠。
他臂力過人,兩臂可以舞動八十斤的鐵戟,毫不費力,曾經赤手空拳將地方混混的身體掄起來當武器,旋著追打一幫鬧事地痞流氓,威震秦青巷,傳為美談。
“今晚是什麼倒楣日?連連出了狀況,真他媽的叫老子如何向上頭交待?驚動了貴人,本樓閣就關門大吉。趕快救火去,都色眯眯、傻乎乎地看什麼看?你們老娘不都是女人,有什麼好看?”
龜公偕小羅嘍三十幾人,齊齊應聲攜水桶滅火而去,簡直是杯水車薪,擋不住火勢,白搭了。
副總管典韋逆眉若刺,虎目如炬,盯得使人害怕,看見孩童張心寶騎在一位女子背後,並沒有哭鬧畏懼,好似沒有這回事。
趨前一把拽取衣領不放,如提小雞般擁置手臂彎道:“小娃兒!從那裏來?怎恁地麵生,渾身濕透,此處兒童buyi遊蕩,有沒有燒傷?我叫個人送你回家。”
長得可愛活潑的孩童總是吃香,誰會料到他有一肚子的精靈古怪鬼主意?
“哇噻!叔叔長得像大樹般高大,又像廟門口的丈二金剛門神,真是俊挺得不得了,借你的肩膀一用,可以居高臨下看火燒連天的熱鬧!”
這項高帽子戴得副總管典韋心裏頭舒服。
“這有何難?上去!”
單手一提,將張心寶跨坐其脖子上當馬騎,高高在上瞧得房舍火災一清二楚,赤裸的阿姨們也走得精光,幾十位搶救無功而返,就任風助火勢了。
突然間,右側澡堂屋脊上有三名身著黑色勁裝蒙麵人,趴伏不動,被他發現了。
“嗬咭!”一笑,聲音脆響。
引得副總管典韋一愕,誤解不快道:“哼!小蘿卜頭,別幸災樂禍,莫名其妙的一把火,燒毀一連排的練功房,真是損失慘重。看管路口的小李、小林也不知道死去了那裏,肯定是他們出了紕漏!”
張心寶吐了一吐舌頭,滿臉僥幸,左手抓其發髻,右手指著前方屋脊上潛伏匿藏的三個人道:“叔叔你看!屋脊上那三個蒙麵人鬼鬼祟祟,肯定是來放火,絕對不是好人,快叫人捉住他們!”
栽贓嫁禍,還真說得頭頭是道,正經八百的指責!
真是灶王爺上天——有一句說一句。
副總管典韋順手勢瞧得真確,這還得了,撂開右側衣衫塞放腰帶,驟顯一隻四十斤重,三尺長烏亮鐵戟,倒插在綁腿皮囊裏,抽了出來,不作一聲,猛然旋動如盤,拋擲了出去,嗡然呼號,威力無儔!
“簌!簌!”破空聲尖銳。
三位黑衣勁裝蒙麵人驚兆,皆站立起來,中間那一位,居然將副總管典韋怒擲鐵戟約有千斤之力勇猛,有若四兩撥千斤般,輕而易舉地一個旋身借勢使力,握在手中,毫不費勁。
張心寶看著對方身手十分了得,真是緊張帶刺激的霍然站立肩頭鼓掌叫好。
這一站立叫好,顯得突兀,卻使那三個蒙麵人渾身一震,霎那間,有若三頭蒼鷹攫物,從屋脊俯衝下來。
副總管典韋拋擲武器失手,氣得哇哇大叫,再掄左側一隻鐵戟,迎向空中持鐵戟俯衝而至的瘦弱蒙麵人,使盡全力一搏,劈他個兩半,才能扳回這個麵子。
“鏗鏘!”金鐵交鳴,爆出火花。
“蹬!蹬!蹬!”
副總管典韋震退了三步,臉色數變,料不到瘦弱蒙麵人居然力道不亞於自己,是吃了俯衝勁道的暗虧,持鐵戟的右手虎口已然發麻,微微顫抖。
說時慢,這時快!
嚇得在他肩頭的張心寶驚慌失色,差點摔落地上,在搖搖晃晃欲墜之際,為那個瘦弱蒙麵人有如蒼鷹攫兔般,提衣領而驚起,幾個起落消失於另一頭屋脊背後。
另二位蒙麵人出手極快,幾個照麵之下,已將前來助陣的那些龜奴打手們,揍得七零八落,趴在地上滿地找牙,隨即掠空跟著張心寶消失處追去。
副總管典韋瞪著著瘦弱蒙麵人拋下的自己心愛鐵戟,臉色發白傻了眼。
竟然整隻鐵戟被扭彎成圓變了形!好大的臂力,顯然對方已經手下留情,沒為難自己,這是什麼武功?江湖上真是臥虎藏龍,但是捉走八歲孩童,豈是英雄好漢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