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時分,寒氣透過窗戶浸入屋中,顧清歎了口氣,大正宮早朝肅穆的禮鍾已然隱隱傳來,比朝陽更早揭開了天際的曙光。看著手中的旨意,既然已經踏上此路,便沒有瞻前顧後的理由了。顧清慢慢將手中聖旨收好,再抬頭時,太極殿巍峨處落日餘暉的雲光,緩緩映入了她一抹淡定的微笑。翠瓦疊金,琉璃碧簷,在晨光中連綿起伏,如同瓊樓仙宇,莊嚴而高不可及。
金碧輝煌的宮殿裏,蓮花燭台上著數支明亮的燭火。顧清坐在銅鏡前任侍女將自己的長發高高挽起,鏡中映著張清素麵容,光華淡淡。身後兩名侍女小心的將寬闊的絲帛錦帶替她係好,“小姐,好了。”
顧清不太適應地動了動,長發扯得頭皮有點痛,長發沉沉的向後墜去,叫人隨時隨刻都仰起脖頸,她習慣性去拂耳發,手指卻僵在半空。
紅玉笑道:“小姐穿這身衣服,美得叫人移不開眼。”
顧清暗歎了口氣,對著銅鏡拍了拍臉頰,看著鏡中一笑,她隨著那嚴謹的衣領挺起身子:“走吧。”轉身隨早已候在外麵的內侍往歐陽繹日常起居之處,內侍宮娥都比其他地方更肅嚴,人人謹慎有度,使得這偌大的宮殿十分安靜沉肅。內侍引卿塵入內,東科安見了她,低聲說道:“陛下正與大臣議論朝事,小姐候著便是。”
東科語中所表示的友好卿塵聽得十分清楚,以後共事之處甚多,東科隨侍歐陽繹多年,顧清亦知道他的份量,微笑道:“多謝東常侍提點。”
東科福身,掀了錦簾,恭聲道:“陛下,顧清小姐來了。”
顧清屈膝行禮:“顧清參見陛下。”
顧清看著一旁金絲楠木長案上放著小山似的奏章,微有些錯愣。領了旨走到長幾旁坐下,隨手翻看,心裏喟歎。她斂了心神,她一邊挑揀緊要的奏報,一邊抽紙潤筆列了綱要附上。歐陽繹伸手,顧清急忙遞上分奏折,“淮成大役?”
顧清頷首,“淮成地區瘟疫四蔓,數月不消,顧清以為百姓為重。”
歐陽繹點頭,仔細看過奏折上的內容,眉頭一緊,將奏折“啪”地拍在桌上,“這都已經死了近萬名百姓,禦醫署在幹什麼!”
顧清急忙垂眉跪下來,“陛下息怒。”
東科急忙去禦醫署請掌管張軍榮太醫。張軍榮大步走入永乾殿,伏地跪下,“陛下……”
歐陽繹將奏折扔過去,“你看看,你們禦醫署平日裏都在做什麼。淮成大役,這都過去了一個多月,為什麼還沒控製疫情!”
“臣惶恐……臣與禦醫署的太醫們在研究藥方,可是……”張軍榮支吾地說道。
“可是什麼?說!”歐陽繹的聲音鏗鏘有力,顧清被他的聲音嚇了一跳。
“回陛下,此次瘟疫染者頭疼身痛,咽喉腫痛,高熱昏憒,不知人事,十死八九,而最可怕的是其擴散迅速,傳染性極強。禦醫署至今也未找到根治的法子。”張軍榮伏在地上說道。
“朝廷養著你們有什麼用!去,限你們兩日,再拿不出方法,你們都去給那些百姓陪葬!”歐陽繹說道。
張軍榮惶恐地退下。顧清接過東科遞上的參茶,“陛下,喝口茶,息怒。”
歐陽繹歎了口氣,接過玉盅,看了眼顧清,“這事你怎麼看?”
顧清垂頭斂神,“陛下,女子不能參與政務。”
歐陽繹低笑一聲,“奏折你都看過了,寡人準許你發表自己的意見。”
顧清微微福身,“顧清雖然沒親眼見過瘟疫是個什麼情況。據張太醫所說,此次疫情擴散傳染,雖然暫時拿不出根治的方法,但是可以控製。”
“繼續說下去。”歐陽繹淺飲了口茶,示意顧清繼續。
“疫情既已發生,禦醫署隻治不防是以才始終控製不下,應該先將疫區封鎖,身在疫區的百姓亦要嚴令禁止群聚,以免疫情繼續蔓延。此外,已死的病人要妥善處置,最好是火化,以斷瘟疫之流竄。”顧清說道,“之前顧清在千芝堂,就煎過預防的藥。為染上疫情的人可以熬製預防的湯藥,防患於未然。”
“千芝堂是你辦的?”歐陽繹側目看著她問道。
顧清微微點頭,“不過是太子殿下出的銀子。顧清隻是幫忙打理。”
顧清將地上的奏折撿起來,重新放到歐陽繹麵前。歐陽繹思量半晌,點頭道:“就照這個意思。東科,替寡人擬旨,著戶部劃撥三十萬兩太倉銀,開局散藥,廣施救治。情況如何,每日寡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