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
道德的名字叫得好,道德之人也。
道德的文章寫得好,道德之篇也。
認識道德同誌,是在兩年前的一次作品研討會上。那次會議很具規模,也很隆重,雖然是在保定召開,石家莊北京的權威人士都來了。會議結束之後,有位既很文靜又很帥氣的小夥子拉住了我的手,讓我在他的本子上簽個名字,最好再寫幾句話。因為我的手有病,抖得厲害,寫不了字,我隻好向他道歉,請他原諒。他一直陪我走進餐廳,並在我身旁就座,席間不斷給我敬酒夾菜,熱情洋溢,誠懇厚道,讓我很受感動。
這就是王道德。這是我和他的第一麵。在接下來的交談中我才知道了他很喜歡文學創作,小說散文詩歌評論什麼都寫,而且已經發表了不少文章。
兩年之後道德同誌要出書了,這是他的喜事,也是我們保定文壇的喜事。他很真誠地請我為他的《心梯》作序,我就很痛快地答應了:麵對真誠,當以真誠回報,盡管我的文字水平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寫出來恐怕讓人發笑。
我很認真地甚至是反複認真地讀過了《心梯》的校對稿,我被《心梯》感動了,我被道德感動了。道德同誌出身在一個農民家庭,村莊偏僻,家境貧寒,小時候麵黃肌瘦,很是讓人看不起來。但是道德很有誌氣,很有理想,刻苦學習,奮力拚搏,終於成為村裏的第一位大學本科生。這本《心梯》幾乎就是他的生活記錄:他的家庭,他的奶奶,他的父母,他的兄弟,他的姐妹,他的學校,他的同學,他的事業,他的同事,他的婚戀,他的妻子,他的與命運的抗爭……親戚朋友他都寫了,方方麵麵他都寫了。因為是自己的家事,因為是自己的親人,因為熟悉他們的一舉一動,熟悉他們的一笑一顰,熟悉他們的語言,熟悉他們的生存環境(其實就是作者自己的生存環境),更熟悉他們的感情和心靈,他把這些人物寫得很真實,很可信,寫得有血有肉,寫得性格鮮明。因為真實,他讓我們激動,讓我們興奮,讓我們歡笑,讓我們落淚。而恰恰真實是文學的生命,沒了真實也就沒了文學,或者有也不會讓人記住,也不會讓人感動!
文學的真實從哪裏來?從生活中來,從作者的體驗和觀察中來。王道德在創作上走了一條捷徑,他不好高騖遠,去寫那些陌生的大題材大東西,從而難免有些編造,甚至胡編亂造;他寫的都是自己身邊的人物,寫的都是自己親身經曆的事情,因此左右逢源,因此得心應手,因此獲得成功。
我很喜歡他的小說《燈子醉話》,喜歡它的真實,喜歡它的現實,喜歡它的人物的鮮活。在這篇短小精悍的作品中,“我”和燈子是小學時的同學,後來在一次同學聚會中,兩個人見麵了,但是20年已經過去了,幾乎誰也不認識誰了。這時候的燈子成了另外一個人,成了一個“在搞地下工作”的在“某省某縣某地下工廠製造假煙,月薪6000元”的家夥!
“我”自然感到吃驚!“我”問燈子:“你難道不擔心被抓?”
“燈子醉了。燈子笑了。燈子毫不以為然地說:實話告訴你吧,當地某些執法部門早已讓我們養得腦滿腸肥,成了疲軟蛋。他們是什麼?無非是我們老板膝前任意驅使的一群狗,上級巡查,最先起急的是他們,一旦有個風吹草動的會在第一時間通知老板,我們即可溜之大吉!”
燈子說的是醉話嗎?不,燈子的可愛之處就在於他實話實說!
然而還有更現實更深刻的問題。當“我”問燈子“想長此以往地幹嗎?有沒有想過金盆洗手”時,燈子說道:“老同學啊,我初中沒畢業,鬥大的字不識幾個,打工沒技術,端盤子人家嫌不利索,扛沙包又出不起體力。再說了,家裏二畝地的收入等於支出……幹著這份差使,老覺得不塌實,好像有刀擱在脖子上,夜裏常做噩夢,過幾年掙了錢,找個安分守己的活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