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小心翼翼地靠近它，一股牲畜特有的汗臭味夾雜著一點屍體的腐臭刺激著我的鼻子。黑夜中，這是最明顯的標誌，比它那巨大的身軀還要惹人注意。牛頭人瞪著紅色的眼睛，拚命地搜尋著我的蹤跡，它就像睜眼瞎一樣，完全看不見我正在靠近。氣味越來越濃，輕輕地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準備出擊。
這家夥的聽力遠比我想象中的要強，就在這一呼之間，我就被它發現。它手舉著某種武器，朝我所在的地方直劈過來。那件武器在月光下閃閃發光，一看就知道，是那把大得驚人的巨斧。如果早知道它會複活，一定會把那斧頭給毀了。
心裏早有準備，輕易地躲過了那一斧，可惜那時已無暇去顧及自己的隱藏問題。雖然帶著靜音術的靴子沒有在跑動時發出任何聲音，但身體擦過樹枝時，樹枝發出跟風吹過時截然不同的聲音。
本來牛頭人還不太確定我的位置，在我發出聲響後，第二斧很快就跟了上來。隻是“很快”而已，不是“馬上”，因此還是躲過了那一斧。閃著光芒的斧頭，在黑夜同樣非常顯眼。
第二次閃避時，小心得多，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牛頭人的斧頭舉起，卻遲疑著不知該往哪裏砍下去。站在它的側麵，靜靜地看著它，不敢輕舉妄動。我們兩個都很明白，先動者先露出破綻。
牛頭人的呼吸越來越沉重，連風聲都蓋不住那呼吸聲，一股股白氣從它的鼻孔裏噴出來。奇怪，現在可是夏天啊。它那赤紅色的眼睛流露出的眼神，看上去竟有些凝澀。不對勁，看來我隻能先下手了。
迅速逼近它，手中的匕首砍向牛頭人的脖子。黑色的匕首劃過夜空，看不出半點痕跡，包括我也看不出。要不是手上還有那麼點質量感，簡直要懷疑手上什麼都沒拿。牛頭人完全沒有發現我的行動，還呆站在那裏。我的匕首輕輕切開它的喉嚨，劃開它的頸動脈。
沒有血，居然沒有血從傷口中噴出來。這件事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一個後空翻，和牛頭人拉開距離。咦？我什麼時候能夠做到後空翻這種動作。算了，沒時間去管這種小事了。它依舊立在那裏，什麼事都沒有。
捏了捏手上的匕首，確定匕首的確還握在我手上。難道說，剛才沒擊中它？牛頭人緩緩地轉過頭來，一聲悠長的怒吼，一團白色的氣體從它嘴裏噴出來。它舉起斧頭，朝我砍過來。不，不能算砍，應該算是慢慢地靠過來。它動作緩慢而生澀，仿佛在放慢動作似的，隻要是會動的，隨隨便便就能躲開。
但我卻躲不開，原因很簡單，動不了。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腳下的大地已經變成白色。彎下腰一摸，隻覺寒氣逼人，大地居然結冰了，鞋底和泥土凍在了一起。用匕首在地上切了幾下，將鞋和凍土分開。在斧頭靠近我的腦袋之前，閃到一邊。
即使閃開了，牛頭人卻還收勢不及似的，繼續慢慢地砍著。好整以暇地在地上頓兩腳，除去殘餘的凍土，慢慢地走近牛頭人。牛頭人像是在看著我的樣子，眼神中竟透出幾分無奈。
好奇地敲敲牛頭人的身體，身體上發出敲擊石頭的聲音。雖說它肌肉結實，也不該發出這樣的聲響。它的身體同樣異常冰冷，在它身上切了一刀，同樣沒有血流出來。明白了，原來不知何處而來的嚴寒，竟將它的身體也凍硬了。它自然是行動遲緩，血液凍成半固體，自然也流不出來了，它嘴中噴出的白氣是寒氣。
牛頭人的斧子還在繼續砍著，砍到離地麵還有半米的地方停住了，它那彎著腰的樣子非常可笑。它又開始緩緩直起身來，沒等到它完全站直，它徹底成為一座雕塑。牛頭人的眼睛，如同熄滅的火，從紅色轉為毫無生氣的黑色。
它又死了，死得非常奇怪，似乎附近有誰在幫助我一樣。不過，還是先把科拉所說的那塊水晶取出來吧。用力一推，牛頭人轟然倒地，將凍硬的土地砸出一個大坑。同時它自己也四分五裂，一點紅色的光芒在碎片中若隱若現。扒開碎片，一塊跟地之石差不多大小的暗紅色水晶出現在我麵前。
黑夜中，這水晶流動著妖異的紅光。無法確定是不是由魔法造成的，因為水晶中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在流動。像是某種紅色的濃稠液體，真的很像是血漿。那東西在水晶中緩緩翻滾，一會扭成一個詭異旋渦，一會又靜靜地流動。從牛頭人體內取出，這東西卻一點都不冷。
“把那個東西交給我！”科拉突然出現，在我跟牛頭人戰鬥的時候，它居然就在旁邊看著。
“我的報酬呢？”如果把那東西給他，鬼才相信他會給我報酬呢。
“你先把那東西給我，我的主人馬上就會讓你成為血族的一員！”黑暗中，雖然看不見它的表情，但聽它的語氣非常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