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不好的時候工作也沒有幹勁兒,除了發呆什麼也不想做,我在實驗室毫無效率地擺弄了一會兒後,決定出去走走,散散心再回來。
不料一出辦公大樓,竟意外和安嘉寧打了個照麵。
隻見他正站在園區裏一處草坪邊,麵對我的方向,神態自如,動作從容地跟周圍的人說著什麼,其中有兩個人很麵生,另兩個人則是我們公司的,亞美也在其中。
我腳步一頓,停了下來,遠遠地看著他們。
安嘉寧說話的聲音不大,我聽得不太清楚,隱約隻捕捉到了幾個詞彙,大意好像是說今天雙方的合作進行得很順利,希望下一步能按照計劃推進,如何如何,然後他主動伸出手,儒雅地跟對方的交握,露出一絲清淺笑意。
亞美則始終沒有開口,全程隻是麵帶微笑地在旁邊聽著,最後告別的時候才跟對方握手再見,說了幾句客套話之類,那兩個麵生的人便離開了。
隻剩下亞美、安嘉寧和另一個我們公司的員工後,三個人一邊互相交談,一邊朝我的方向轉了過來。
一陣細風拂過亞美的發絲,她輕柔地撥了撥,微微一甩,任光滑柔亮的青絲在空中躍動出優美的弧線,眼波流轉,視線便落在了我的身上。
目光交錯的一霎,我不自然地有種想躲的衝動,然場地如此開闊,實在沒什麼地方可躲,而且落荒而逃什麼的,也太此地無銀了。
於是隻好幹巴巴地笑著,僵硬地抬手打了個招呼,“HI~好巧。”
安嘉寧一直和旁邊的人說話,這會兒才看到我,眸光中閃過一絲驚訝後,長眉緩緩蹙了起來。
“林小姐也來加班啊?”倒是亞美十分自然,跟我招招手回應,主動走了過來。
“嗯……正好周末沒事。“我尷尬道。
“那現在這是,準備回家了?“她大概是見我從公司方向往外走,如是問了一嘴。
我搖搖頭,“沒,悶久了,出來透了口氣,剛準備進去。”說著指了指大門,畢竟偷偷破解了安嘉寧的密碼呢,做賊心虛地想趕緊先閃人。
“嗬嗬,那正好,一起吧。”亞美說著,頗為熱情地邀請我同行。
我張了張嘴,沒想出什麼可推脫的借口來,隻好硬著頭皮同意了。
安嘉寧隻看了我一眼後,便又和那個我不認識的同事交流起來。這一次我聽明白了,原來剛才和他們說話的兩個人是今天早上剛從德國分公司來的,有項目想跟我們這邊合作,亞美便叫了安嘉寧和另一個部門經理一起,直接帶他們到我們的生產基地去了。
弄懂了事件的來龍去脈之後,我不由臉上發燙,羞愧地意識到,自己竟然完全誤會了,還以為安嘉寧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對我說謊,甚至到了偷偷登陸他的賬號去調查的地步……實在是,太不應該。
進了電梯間後,大家要各回各的辦公室,另一個部門經理先行離開了,亞美有直達頂層的專用電梯,同乘一部的,就隻剩下了我和安嘉寧。
因為感覺自己今天好像來偷窺盯梢的,我十分局促,站得離他遠遠的,不知道該說點啥,第一次覺得,這電梯怎麼這麼慢的,上個十幾層居然要這麼久……
在我度秒如年的緊張中,安嘉寧突然回頭看我一眼,說話了。
“早上去警察局,知道了什麼新調查結果,讓你敢這麼肆無忌憚地自己跑公司來,還是在周末人這麼少的時候,懷疑Mandy派人來襲擊你的事情,你記得告訴警察了嗎?”
“唔……”我稍加猶豫,選擇答非所問。
“我剛才聽你們說的那意思,感覺德國公司那邊,也沒什麼合作是要和我們部門一起的啊,為啥他們今天要叫上你?”
安嘉寧對著電梯裏的鏡麵將領帶理得鬆了些,似乎覺得這樣更舒服了些,才低聲道:“亞美的主意,她覺得我若想好好隱藏自己的身份,待人接物方麵還有很多需要學習的地方,今天正好是個機會,她可以幫我糾正指點。”
我“哦“了一聲,突然覺得有點吃味兒,這不是一直以來我在做的事情嗎?小聲嘀咕了一句,“我也可以啊。”
安嘉寧回眸看了我一眼,竟然露出一絲笑意,溫聲道:“你不行,因為你的思維方式根本上和我們不一樣,理解不了我對信息的處理反饋方式。而且很多事情是你覺得自然而然就應該這麼做的,和本能一樣不需要學習,也沒有理解的過程,隻有經驗的累積,所以也就……”
我聽的頭疼,比了個停止的手勢,替他總結道:“明白明白,總之,你們是同類,我不是。”
“嗯,是這個意思。”安嘉寧又淡淡地笑了笑。
我驀然覺得,他這次的笑容不同於平常那種有意為了表達友好而笑,而是一種真正發自內心的欣喜,一種因茫茫人海中,尋找到了自己的同伴而生的舒暢安心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