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區的別墅花園正值春暖複蘇,百花盛開在艾葉咿呀童真裏,父母親牽著她的手,用小三輪推動她去街上遊玩,看中央廣場的國旗升起,看軍人挺拔的身姿,他們一同哼著國歌注視國旗爬到頂端。
父親是個軍人,在家總喜歡聽“軍中綠歌”嘴裏哼著歡快地曲子,當著艾葉的麵摟住母親,站在一旁的小丫頭捂嘴偷笑,那時候,艾葉心想,她以後也要成為一名軍人,要像爸爸一樣。
1997年東城市的洪水大災奪走了太多人,父親被派到前線救援,雨下得很大,他和幾個同誌互相配合掛釣勾時洪水衝破堤壩,腥黃地泥河衝泄下來,推倒了他攀爬的那棵樹,他們都被卷入湍急地長河之中,隻是一瞬,就被淹沒。
母親那段時間夜夜以淚洗麵,幼小的艾葉不知為何,經常躲在門後麵偷看,疑惑地問,爸爸為什麼那麼久還沒回來。
興許是父親的死對她打擊太大,最終得了抑鬱症,有時脾氣突然暴躁,對艾葉痛下打手。
一九九八年五月六日,母親的精神開始恍惚情緒越來越不受控製,她把艾葉的頭拿到牆上撞,發出“咚咚咚”沉重地聲音。艾葉拚命掙開她,大吼大叫,她說,我恨死你了!
十二月的冬天,他們的經曆狀況已是捉衿肘見,母親嫁給父親時就是個大小姐,這一年來親戚的施舍是間接造成她學會不勞而獲的禍手。那一天,也是艾葉最後聽到這個世界聲音的最後一天。
母親因饑餓發怒,捶打瘦骨如柴的艾葉,把她推倒,桌角的尖銳刺破耳膜。那時,她陷入一片黑暗,身體流了一堆地血。
醒來的時候,母親責怪自己,哭得死去活來。艾葉不願去看她,手撫上兩耳的繃帶,淚流滿麵。
母親醒悟了,每日辛勤地工作,用了五年的時間用盡各種各樣的方法幫助艾葉說話,教她看嘴型像正常人一樣。
艾葉記得,聾啞人舞蹈院裏的老師憐惜地看著自己,說,多漂亮的孩子,隻可惜是個聾子。
倔強如艾葉,她不屈不撓,勤奮練習,還忍辱負重奔上大學,一路上的坎坷無人知曉。
2013年,她高三畢業,打掃房間時發現了一張1998年的報紙,上麵是父親明朗地笑容。原來,她四歲的生日,竟是父親的祭日。母親之所以打她,是因為,父親不在了。而她自己,一無所知地責怪父親丟棄他們,十九年來,一直在憎恨那個為國捐軀的男人。
艾葉低聲抽泣,走到床邊,抱住睡著的母親,在她耳邊輕歎:“對不起。”
回憶裏風總是那麼凜冽,與杜成希告別後行在小徑上,手機突然響了,不猜也知道是夏葉蕾,“小葉子,和男人在外麵過夜可不好呢。現在九點五十分,你從樹林裏跑過來大概需要十五分鍾,寢室的大門會在十點關上,還愣著幹嘛,跑啊!”
艾葉隻覺晴天霹靂,提起步子向寢室樓火速奔去,手機裏傳來玩味的聲音:“現在還剩八分鍾……哦,還剩七分鍾……四分鍾……一分鍾……小葉子,我們來玩倒計……”
寢室的門被推開,艾葉倚在門邊喘氣,晃了晃手機:“還有五秒鍾的時間,說說怎麼知道我在樹林?”
“這個嘛……”夏葉蕾瞅向瘋狂打遊戲的藍蘭,肆無忌憚地大笑:“寢室裏,除了某位恨不得愛的人外,再沒誰幹跟蹤這種無聊的事了。”
艾葉看向睡在上鋪的人,觸及殺死的目光,心底跟見了可怕的野獸一般,迅速關上門抱上衣服,溜進衛生間打開花灑,深深地籲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