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一日(星期二)上午續看本國經濟地理稿。
報載周總理聲明,同意聯合國軍方麵提出之協商交換傷病戰俘,並謂停戰談判應重行舉行,以期早日結束戰爭,符合全世界人民之望。至於其他戰俘,主張先遣返一部分,其另一部分對方所謂“不願遣返”者,則交中立國方麵研究,然後遣返。餘揣對方或將接受。
下午到社,看雜件。安亭來談,言教部將暫行取消小學五年一貫製,鄉村小學仍為四年,此事醞釀成熟,不久即須公布。前年討論此問題,餘亦讚成五年一貫。今漸知外間情況,鄉村教師程度之低,出乎意料,教法自談不到。而我社編輯小學課本,主要之語文一種,亦無甚把握。教師、教法、教材三者均差,可知前年決定五年一貫製,實未考慮條件,亦所謂“冒進”也。今為改變,確是實事求是之辦法。唯鄉村小學仍為四年,程度固降低,而低等之教師未必即能完成其任務。如何提高教師之能力與知識,應為教部之重點工作矣。
四月〔略去三天〕
一日(星期三)晨至社中,改經濟地理一章。前所改三章,餘以為隻是毛坯,尚須更動次序,重行組織。安亭在試為之。
十一點到署,作複信數通。下午仍為學習會,集體閱讀,到者視上星期六為多。餘不複看《實踐論》,而看《學習譯叢》中論述《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之文數篇。
二日(星期四)九點,聽王益彙報北京新華書店“試點”情況。此次試點由發行管理局與新華總店組成一工作組,以北京分店為點,試驗計劃發行與改進門市。為時已三月有餘,今告一段落,商定若幹製度辦法,俟實施後再求改進,將推廣於其他各處。餘於發行略有所知,故聽之甚感興趣。
三點至北京飯店,全國委員會之學委會請艾思奇報告《斯大林之學說與事業對中國之關係》,所論頗扼要,大致與報刊之文章相類。六點散,遇高祖文於會場,高本欲訪餘,即同載以歸。其意蓋詢餘於周總理之聲明有何意見,即共飲徐談。餘當然無甚意見,高乃語以其所聞,大致為周總理出此係爭取主動雲。飲談兩小時,高旋去。
三日(星期五)晨八時,我署青年團總支開第一屆代表大會,邀餘往。餘講話約一刻鍾。繼之,戈茅以黨總支代表名義講話,強調學習之重要。俟渠講畢,餘乃退出,雜看報刊。
下午到社。安亭修改之三章已畢,餘重看之。
四日(星期六)晨至社中,居然無事。看《聯共黨史》中之《辯證唯物論與曆史唯物論》一章。前已看過幾回,重看似又有所會。
十點半到署中,看新收到之書誌報刊。下午兩點,複為集體閱讀,到者不多。愈之談昨日周總理在政務會議中談及朝鮮戰事,謂各國無不歡迎我方、朝方、蘇方之聲明,美方甚為狼狽,而我方取得主動。目前先談交換傷病戰俘,停戰談判當可重開,唯亦不宜過於樂觀雲雲。
六日(星期一)晨往署中所辦業餘學校參觀。餘久欲助其提高效果,擬先從了解實況入手。鳳祥入學已三年,成績殊不見佳,即觀鳳祥上課之一班,乃高小程度之較高班。坐聽教授語文一時有餘,覺老師亦尚可,唯顯見其無計劃,未作充分之準備。語言太繁,而不能引起學員注意。
擬學習《實踐論》之提綱凡兩紙,先交浩飛閱看,請其提意見。俟大家商定,將發與我署係統之各個單位。
午後到社中,看靜芷交餘修改之《平行交叉上版法》小冊子。此法係北京國營青年印刷廠工人所創造。原來停機上版,須四小時,此法改為機下上版,停機十二分鍾,換上新版即可。上版時間大減,即機器之利用率大增,自屬大宜推廣之事也。
曉先來談曆史室編輯情形。少甫來談將往上海,料理群益出版社轉移事。文叔來談其夫人患病,醫生謂恐是胃癌,其夫人極度頹唐,文叔亦愁思重重。餘殊無以慰之。
七日(星期二)晨間仍至鳳祥上課之教室。今日為算術課,學習分數乘法。老師教法較呆板,黑板演算不能用便捷之方法。學員皆二十以上之人,似於分數尚不能徹底明了。
九點,集各廳局司負責同誌會談,由浩飛報告各地出版行政機關指摘我署官僚主義之意見。所舉具體事項,皆由有關部門記之,以便查究其詳,作出答複。綜合其要旨,大致為下列幾點:一、不了解實況,憑空發號施令,不顧其辦得通與否;二、不交代政策,不說明所以然,任下級自行摸索,缺少指導與幫助;三、有布置而無檢查,發出公文,即為畢事。此數點正是官僚主義之通病。共定下星期大家提出答複意見及改進辦法,再開會討論。
下午二時,至北京醫院檢查身體,周曆各個診室,出院時已過四點,不複往社中,徑歸家。夜間,為署中檢查公文之內部刊物作一發刊辭,僅六百多字。
八日(星期三)晨偕墨至文叔寓所,探望其夫人。餘少坐即至社中,看近日交來之本國經濟地理第四章。來談事者數人,看稿頗不順利。
十一點半到署。飯後假寐片時。兩點為學習會,大家漫談,以《實踐論》之理省察過去之工作,各有抒發,而並不集中。
彬然告餘,章育文、傅耕莘近來京,出席中國青年出版社之董事會(由開明方麵推出)。餘回家,則知育文與其夫人曾來過,耕莘亦同來。育文仍辦梭子工廠,耕莘則不作甚事。明晚其出版社將歡迎二人,邀餘參加,當圖一敘。
九日(星期四)晨入初中二年級教室。係浩飛任教師,教語文。渠講解甚細,而偏重於文中之理而不多及語文方麵,與政治理論學習無大差別。
寫信,看雜件。又參考他處之提綱重寫學習《實踐論》提綱,仍將請同人觀之,定其妥否。兩點半到社中,看發文,與人談話,因而修改本國經濟自然地理稿不甚多。
六時半到萃華樓,與章傅二位晤。他為開明方麵青年方麵同人,凡二十餘人。會飲畢,開明方麵諸人會談開明事,為後日參加新機構董事會之準備。餘非董事,旁坐而已。到家已十點半。
十日(星期五)晨仍入初中二年級教室,功課為代數。係初入手,學生似尚能了解。
九點開署務會議。武行生報告增加若幹期刊之印數。今年實行計劃化,我署核定期刊印數甚緊,郵局於發行中分配未能盡善,以是讀者紛紛反映期刊缺少。我署遂出此因勢製宜之舉。王仿子報告批複各區出版計劃之情形。此是財務計劃司之事,批複時第顧數字,尚未能及於質量。必須於若幹種數若幹冊數之中,多出切實有用之書乃可。王報告畢,詳作討論。又討論他事,會以十二點半散。
兩點半到社中,續看經濟地理稿第五章。
十一日(星期六)晨至社中,續看本國經濟地理稿,畢其第五章。此稿之蕪雜,實無可修改。餘主張重寫,若他人以為無關緊要,有些內容即可,則亦任之。頗有人認為內容與文理為無甚幹係之兩件事也。
十點半到署,看報刊。下午二時仍為集體閱讀,到者僅六人,此會大有支持不下去之勢。餘看《聯共黨史》第九第十兩章。以前亦曾看過,不甚了了,今觀之頗覺親切,良以我國三年來之事,與彼國當時頗多相通耳。
十三日(星期一)晨至另一班初小教室,觀上語文課。教應用文,教師講說尚明白,學生能理解。唯總嫌空話太多,教學進行至鬆懈。
觀建功交餘之字典最後修訂稿“”母“”母兩部分。未能多提意見,僅枝節有改正而已。
午後到社,安亭、薰宇、雲屏、芷芬、永生集餘室,與方宗熙敘別。方君自述其來社兩年之工作情形,並言渠去後生物室同人如何安排。安亭向彼贈言,意謂科學研究亦宜多走群眾路線。餘無甚可說,即亦不說。方君明日買車票,後日殆可成行矣。
夜間宴請守憲夫婦及傅耕莘,並邀雪村、伯祥、彬然、龍文,共飲醇酒,皆讚賞。滿子治饌亦至佳。飯罷歡談,將近十點,客方去。
十四日(星期二)晨仍至昨所觀之教室,上算術。學員為低級職員與服務員,平時必已熟習簡單之加減乘除,而一翻書本,一為筆算,即覺困難,且辨認一題,未能遽斷。此在學習心理方麵不知如何說法。或者由於教師不甚研究對成年人之教法。
為劉直奉改其所譯植物學教學法。午睡起來到社,為陳同新改其所作批判其初中物理學一書之稿,將刊於刊物,為自我批判之例。稿僅七紙,改至六點半畢。
十五日(星期三)上午寫信數封,看雜件。文學出版社方白來訪,謂彼社將重印餘之《倪煥之》,建議刪去其第二十章及第二十四起至末尾之數章。餘謂此書無多價值,可以不印。方囑餘考慮,留書而去。餘略一翻觀,即寫信與雪峰、方白,首先主張不重印。若他們從客觀需要考慮,認為宜出,餘亦不反對,則同意方白之建議。
午後仍為學習會,發言者頗踴躍,糾纏於何謂“概念”,如何“飛躍”。餘覺大家求之過深,轉成阻礙,擬於下次討論時詳談之。
十六日(星期四)晨入初中一年級教室,係上語文課。複習舊課,發還作文本。學員要餘講關於作文的話,即為講四十分鍾。
看字典“冂”母修正稿,至十一點半而畢。午後到社,為《小學教師》寫答問稿五六百字。
安亭、萃中偕來,交餘看語文教學大綱擬訂小組所擬之高初中文選目錄。此目按照教學大綱草稿之宗旨,全選文學作品。高中階段自古迄今,兼收舊俄及蘇聯作品,餘謂大致可以。初中階段有民間文學,有現代短篇創作。內容主題且不論,其間語言文字恐未盡純,若以授初中學生,始基恐將不克穩固。因謂內容苟可取,加工殆屬必要。略經商量而後,決定此目先由教部討論,或再提出於文委,請決其大體妥否。至於各篇之取舍,須經繕錄印出,分發各方共論。
十七日(星期五)晨至初中一年級教室,觀上算術課。
觀新收到之《中國青年》。開始寫一稿談《實踐論》,準備在學習會中發言,請同人評議。
午後到社,看我社與書店擬訂之產銷合同稿,為之修改,亦頗費時。曾世英來訪,談有頃而去。其新華地圖社脫離我社而直屬我署,為一事業機關,所繪地圖交中華書局出版。今已遷來,居我署東城外幹部學校屋中。
十八日(星期六)晨至社中,看字典“”母全份。十一點到署,看報刊。
下午二點仍為學習會。餘據昨所寫稿發言,大意為學《實踐論》不宜求之過深,舉論中幾個名詞解釋之。同人於餘所稱頗有糾正,論辯直至六時。餘自省誠有失當處。
二十日(星期一)晨起即寫關於《實踐論》之發言稿。日來雜想頗多,而貫穿為難,寫之不能暢達。下午到社仍複寫之。僅建功文叔來談,停思若幹時間。
建功來商“奈”字,此字甚古,而解其意揣摩其語氣不易。文叔言其夫人往照X光,未發現癌究在何處。渠私與醫生談話,醫生謂遷徙性之癌最難辦,幾於不治。文叔愁煩益甚,涕泗不已。
廿一日(星期二)晨間寫信兩封,皆回答不相識者之詢問。餘未作統計,大約平均每天一封。
至愈之處,愈之告餘最近中央各部門各級負責人往各地檢查工作,其中一部分人又趨於官僚主義,各地對於彼等有十二字評,曰“到了就問,問了就寫,寫了就走”,蓋謂其不能解決問題也。任何良法美意,執行者不得其當,固皆可以為官僚主義也。
飯後睡一覺,醒來到社。看總編室所擬約稿合同草案。看字典“”母稿數頁。與安亭、萃中談事約半小時。
廿二日(星期三)晨至社中,看字典稿。文叔來談其愁煩,安亭、雲屏來略談社事。十一點到署,看報刊。飯後小睡,未酣。
兩點複為學習會,餘據所草底稿發言一時許。主要意思為馬克思主義之認識論發見人類認識過程之真,人類認識過程為客觀之真理,非能以意誌轉移之。唯必社會發展到現階段,乃能有馬克思主義,乃能有合於真理之認識論。談畢,諸友發言指正,有足使餘心服者,亦有斷章取義,不明餘言之要點者,亦由於餘思之未諦,言之未明。六點散。
廿三日(星期四)晨間我署係統內學習《實踐論》者會於大禮堂,聽陳珪如講解此論大意。前已講過一次,此為第二次,餘往聽之。陳女士講物質先於意識,認識發展過程,皆頗淺明。至中間休息,餘退出看書誌。
午後到社,與安亭、雲屏談社事。薰宇任工會生產委員會主任,來談今秋課本及時供應問題。工會頗關心此事,今知尚有書六冊必須努力爭取。
廿四日(星期五)晨間始觀列寧之《唯物論與經驗批判論》,看一百餘頁。以常識衡之,唯物論之理易明,而為列寧所駁斥之理論難明曉。觀列寧之敘述,誠不知此等哲學家何以愚昧至此,好為此觀念之遊戲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