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許方(1 / 2)

春,已入暮年的深春。

不知名的山脈像巨龍的脊柱一般蜿蜒盤旋到不知何處,放眼望去每座突起的山峰都高大巍峨,凡人若是站在山底根本就看不到山頂,更恐也沒幾個凡人能夠憑借凡軀攀上其頂峰。而事實上這也不是一座凡山。

正值太陽已出現疲軟之態的下午,但被太陽烘烤了大半天的大地萬物已是一片厭泱泱的姿態,許多樹葉植物都因缺少水分而微微收攏了枝葉,偶爾也聽不到妖獸在其內仰天咆吼了。

少年人躲在陰涼處,遙望著藍天。似乎像他這個年紀的人有事沒事都喜歡看天。

“天真藍啊——可惜沒有雲……”

許方胡亂嘟囔一句,側翻著身體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而在閉目的一刹那,眉頭一挑,似乎想起了誰。“怎麼突然想起佳兒來了,多久沒見過她啦,也不知道她還好不好……但恐怕我永遠也見不到她了……”

少年許方沒來由地臉上浮現一抹哀傷,接著便是怒氣閃過漆黑的瞳孔。“可惡的許家!”

但終究許方還是閉上了眼睛,為了恢複精力。

“再忍忍就好……”

午後的眼光總是柔軟溫情,像被情人懷抱。層層疊疊的樹葉把分散的眼光切割成一點一點的,慢慢磨去,但還是漏了少許灑在少年許方稚嫩清秀的臉上。

而對於修士來說一天中的這個時刻也不太適合修煉了,大都埋頭打坐。

吳老作為一名煉氣七層的修士也正是如此。煉氣七層的修為,即使是放在近百裏外南溪城三大勢力的之一的許家也不容小覷了,畢竟這樣的修為已開辟出紫海,煉化出了玄之又玄的神識之力,可操控威力莫測的法器之寶,是絕對碾壓七層之下的。

所以練氣七層一直都是修煉的基礎煉氣期的分水嶺。

吳老自然也是許姓族人,隻不過是偏於旁係罷了,不過畢竟是已跨越煉氣分水嶺的人,為人做事也穩重成熟,鎮守許家一處頗為不錯的靈藥田的事自然就落在他身上了。

此時吳老正盤坐在一處大青石上,他睜開雙目看了看眼前那一塊塊被分化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藥田,微微一笑。

藥田大多都是一些低階藥草,算不得什麼稀罕物,雖然此時也同樣一副病怏怏的姿態,但並沒有大礙。倒是這些年這幾塊藥田長氣,連年增產增收,據說家族高層已經決定要嘉獎吳老一番了。

想到這,此生修行已不太可能再進一步的吳老笑容也毫不掩飾地浮現在了臉上,心裏那個美啊。像他這樣出生在修仙世家的人,家族裏的等價森嚴,嫡係旁係分得極為明確,修行資源自然也是很大程度上的偏重,吳老作為旁支,從小就不太被當回事,一生到頭還能修煉到練氣七層已經是莫大的福緣了。

但修之一路,若仙是為盡頭,這一路上數之不盡地修士前赴後繼地修煉著、追趕著,每一個踏上修路的人誰又不渴望到達盡頭呢?誰又不奢望修成傳說的仙呢?去擺脫一切,超脫一切……

吳老苦笑中搖搖頭,家族等級劃分之苛刻,沒有身在這種世家的人又豈能體會其中的哀怨愁生呢?尤其是這一代的許家家主許泰的第一夫人,更是把嫡庶之別分得尤其嚴重,平時一直在各個方麵狠狠打壓著旁末分支,讓新生的族人修煉得尤其艱難。甚至連吳老的這樣的老人也漸漸伸出了魔爪。

一想到自己每次回到族中便要唯唯諾諾,低聲下氣,尤其是碰到那些驕橫無理的二世祖時更得小心翼翼,一個不好可就遭殃咯,虧的也是吳老是他們爺爺那一輩的人

這也是吳老一把年紀了還要選擇這樣一份平常遠離家族任務的原因了。

不過一想到家主許泰,吳老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遊離到了半山坡那一塊,稍稍凝視一下,眼中閃過一絲同情,但也隻能化為歎氣聲,重新閉目打坐了。

許方今年十五歲了,正是少年意氣風華、朝氣蓬勃的年紀。不過此時的他卻懶散地躺在草地堆成的地毯裏,享受著這難得溫暖的時光,早已睡了過去。

微風輕拂過草麵,一波接著一波,如在追趕,卷亂起許方茂盛無序的頭發,掀動許方灰色的翩翩衣訣。他睡得更香了,比起同年人在這個時刻的揮汗如雨,他就像是在浪費年華。

日落西山,天空無雲。

南溪城許家龐大的屋宅,也漸漸染上了一層金黃色。而此時在許家偏僻的後門,少年許方躡手躡腳地向其走近。

“嗷嗷!”

突然兩隻凶猛地大狗向著許方撕咬而來,影還未到,其聲就讓許方吃了一驚。他慌忙中看見兩隻高約四寸,長約一丈的惡狗已在他不遠處張開了血腥的大口。

兩條惡狗一看就極為不凡,通體黝黑,隱隱發亮,聲勢驚人,顯然不是世俗中的凡狗。看見這樣的兩條大狗,以許方的低弱修為根本無法反抗或躲避,雙腿顫顫巍巍似乎隨時可以跪下,而許方的眼中也布滿了驚懼之色。

但慌亂中的許方眼角餘光一撇,便看見了不遠處三五個身著華貴的少年人,心中立即釋然,於是本來堅強支撐著雙腿不倒的氣力也立即鬆散,‘噗通’一聲便跪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