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鄉是醫生,但卻不是一個普通的醫生。
二十多年前,他降生在華北平原上的一個小村莊,村裏小學六年,鄉裏初中三年,縣城高中三年,而後考上了省城的中醫學院,總算混了個大學文憑。
可當今的社會,大學生滿地跑,畢業就意味著失業,何況像他這種學習偏門的醫學生,多方求職無門之下,他努了把力,於次年終於考上了著名醫學院校的研究生。
來到新的環境,學校導師待他如子侄,課題研究做的有聲有色,未來的工作也不用發愁,從此他的生活終於有了點陽光燦爛的感覺。
如此看來,劉鄉的確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醫生,其實並非如此。
自三歲起,他就跟隨姥姥偷偷的學習內鼎之術。說起劉鄉的姥姥,隻能用神秘兩字來形容。身材矮瘦,腰背微駝,皺紋堆壘的臉上時常掛著慈祥和藹的微笑,灰白的頭發微亂,幹瘦的手背上幾點褐色老人斑,足下三寸小腳,手中不離一根棗木拐棍,走起路來稍顯蹣跚,就是這樣一位看起來極為普通的農村老太太,卻醫人活命無數。劉鄉從小就是聽著各種關於姥姥的神奇傳說長大的。
據說老人家年輕的時候曾和丈夫闖過關東,賺得金錢無數,後來由於****才回到華北故鄉。在她四十多歲的時候,突然某一日犯了瘋病,不分親疏,奔走呼號,不眠不休。八天後竟然又恢複了正常,而且從此就多了個推拿接骨的本事。大凡村人有個頭疼腦熱,脫臼錯位什麼的,老人家鼓搗一番就能不藥而愈,而且不管病重病輕,富貴貧賤,一律是分文不取,就是放下一點東西都不行,劉鄉幼年就曾不止一次幫姥姥把病人偷偷留下的財物如數送回。
暗地裏,劉鄉姥姥的本事遠不止如此,但她卻極少出手,所以別人大都不知道。
劉鄉三歲那年,早就寡居獨處多年的老太太把他帶在身邊,開始悉心教導,所教內容夾七雜八,既不係統,也有些混亂。老太太不識字,連自己的名字都不認得,心中記得的東西卻是浩如煙海。
童年的劉鄉過的充實而辛苦,有時學的累了,厭了,他也會叫嚷著問姥姥,為什麼自己要學這些亂七八糟而又莫明其妙的東西。這時,姥姥就會慈祥的摸摸他的頭,然後給他拿出好吃的糖果哄的他忘了疲憊和厭煩,不久又投入新的學習。
直到後來上學,姥姥才把他送回家,但每年的暑假和寒假,通常還都是在老人家身邊度過。
高一那年,劉鄉體弱的母親病死。噩耗傳來,正在縣城上學的劉鄉悲不能勝,他回家問姥姥為什麼不挽救母親的生命,難道母親就命該如此嗎?老人家望著外孫,目光依然慈祥,但沒有多說什麼。
等劉鄉來年暑假再去,老太太卻已經眇了一目,而且精神大不如前。劉鄉常常想,人間慘劇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姥姥雖然不說,但心中一定十分淒苦吧。
轉過年來,劉鄉上到高三,學習越來越緊張,為了通過高考這個獨木橋,他拿出了最大的精力。黑色七月過去,不管考的如何,總算放鬆了下來,可剛回到家,父親就告訴他姥姥已經故去了,家裏人怕他因此耽誤考試就沒有告訴他這個消息。
據說姥姥死前一直住在舅舅家,那天晚上她放了一把火,將自己的東西都燒了個精光,而舅舅家的東西竟然絲毫未損,等火光散盡,姥姥也溘然長逝,沒有留下一句話,所謂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老人走的甚是灑脫。
高考,錄取然後是數年的大學生活,劉鄉走著大多數人走的平凡道路,兩位親人的先後離去,他悲傷過,彷徨過,也曾試圖麻醉過自己,但隨著時間的延長,傷痛好像已經淡去,及到上了研究生,他已經把這些悲傷事都放在心靈的最底處,輕易不去觸及。
研二那年,一個住在泰山腳下的同學邀請他去泰山遊玩,左右無事,劉鄉欣然前往。岱廟,天街,南天門,玉皇頂,摩崖石刻,劉鄉獨自一人在泰山上玩的留連忘返,泰山是一種文化,讓人不知不覺沉醉其中。
為了看第二天的雲海日出,當天晚上他就住在了山頂上的一家小旅館。吃罷晚飯,夜深人靜,他坐在房中的床上,練習從未間斷過的內鼎之術。內鼎之術是姥姥教給他的內容中最為連貫,也最為深奧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