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地睜開眼,依舊是那一片無窮無盡的黃沙。
小竹深呼了一口濁氣,不由得再露出一絲無奈的苦笑:“他奶奶的,什麼時候才能走出去啊?”回答他的隻有帶著幹燥氣息的狂風。
“好想喝水啊。。。。。。”小竹忍不住又舔了舔早已裂開的幹巴巴的嘴唇。
在這片無盡的大沙漠中掙紮了將近兩個月了,時間對於這一望無際的沙漠早已失去任何意義。每天映入眼簾的隻有那片恒古不變的土黃,還有頭頂那片湛藍。身上的衣物也早已被黃沙同化,就連自己引以為豪的滿頭黑發和一張帥臉也沾滿了細細的沙礫。小竹幾乎都要懷疑自己能想得起來的顏色隻剩下黃和藍了。
腳下一個踉蹌,傷痕累累而又筋疲力盡的身子終於還是摔倒在黃沙上。費力地翻轉身子,吐出嘴裏的沙子,小竹忍不住再次苦笑:“已經到了極限了嗎?唉。。。。。。他奶奶的費天擎,‘寒霜劍法’果然厲害。”眼前仿佛又出現了那綿密如雨的無邊劍影,還有費天擎那衝滿殺氣的赤紅眼光。雖然自己最終還是殺了費天擎,但身上同樣留下了十七道輕重不一的劍痕,還落得一身內傷。
“要不是那場突如其來的龍卷風讓他們失散了,大概我早已經死了十七八次了吧?”心裏忖道,但一想起七天前與費天擎的生死搏鬥,仍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無力地望著純純的藍天,任由毒辣的陽光撒在全身。身上的傷口早已麻木得沒有感覺,就連饑餓和幹渴此刻也似乎變得遙遠,映入眼簾的那一片藍也好象正在飄來飄去,思緒漸漸淡然。
輕撫著左耳的耳環,小竹的眼中閃過一絲痛苦和溫柔:“月兒,你在那邊過得還好嗎?我就快來陪你了………”
自從為愛妻報了仇後,逃亡了大半年,還是在兩個月前被他們迫入了這個無邊的大沙漠,但他們仍然緊追不舍。身上帶的水和幹糧早已耗盡,最無奈的時候,他甚至喝下了自己的尿。持續的緊張,疲累和無止盡的饑渴令他容顏憔悴,骨瘦如柴,如果不是他心性堅毅,而且自小練氣有成,恐怕早就放棄了活在這個世上。隻是,此刻,他還是到了瀕死的邊緣。
“對不起,月兒,我曾答應過為了你而好好活著,現在,我恐怕要失信了,對不起……”
呼吸漸漸輕微,小竹隻覺得全身僅剩的氣力也一絲一絲地從體內溜走,終於緩緩地閉上了雙眼。
朦朧中,似乎聽到了一陣清脆的駝鈴聲。“幻覺……”小竹忖道,但也毫不在意,反正自己就快要見到摯愛的妻子了,有沒有幻覺根本就沒有關係,而且能在駝鈴聲中見到妻子,似乎也是一種不錯的死法。
鈴聲越來越近,隨著風傳來的還有一陣嘰嘰哇哇的人聲。“沒錯,是人的聲音!”用盡全身力氣睜開雙眼,卻也隻睜開一絲小縫。
但這也足夠了。沒錯,是人!而且還是一大群人。“月兒,我有救了,是你在天上保護著我嗎?我就知道你一定不會放下我的!我知道……”心情放鬆下來,卻感到一陣強烈的昏眩傳來,迷朧中,殘留在眼眶內的那些人影漸漸擴大……
仿佛經過了千百萬百世的睡眠,又回到了那些快意恩仇,刀光血影的日子,又見到了楊柳樹下那張宜嗔宜喜的素顏,又想起了流淚紅燭下挑開紅頭巾後那如花嬌容上飛起的紅霞,想起了她嘴邊流下的絲絲血跡,還有那一片無盡的黃和藍……最後,全部幻成了一雙如水般蕩漾的眼波。
“月兒!”小竹一坐而起,頓時感到全身上下傳來的陣陣劇痛和無力,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耳邊傳來一陣莫名的驚喜言語,隨後一雙粗糙而又溫暖的手輕輕地扶住了他。
“這是哪兒?”小竹問道,並緩緩地打量起四周。從身體傳來的顛簸感和四周的車廂狀空間來看,他現在應該是在一輛馬車上。外麵還傳來陣陣悠然的馬蹄聲和馬車的軲轤聲。
又是一連串莫名的言語傳來。這是一個形象怪異的中年男子,滿頭金發,一雙藍色的眼睛,鼻子高挺,還有一把濃黑的絡腮胡子。身材粗壯,,一襲布衣,背上係了把雙刃闊劍,渾身透出一股英氣。
小竹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中年男子那扶著他的雙手上輕輕地拍了拍。他知道這是一個異國人,雖然言語無法溝通,但友善和感激的表情卻是顯而易見。
中年男子咧開大嘴笑了笑,絡腮胡子下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又嘟噥了幾句。小竹莫名其妙,隻好歉意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又指了指自己的口。男子露出恍然的神情,笑著拍了拍小竹的肩,走了出去。隨後聽到了一陣嘰哩哇啦的聲音,估計是中年男子和他的同伴在說話。
“看來我來到了一個有趣的國家了。”從鬼門關口撿回了一條命,小竹不由得暗自慶幸:“果然是禍害遺千年啊,連閻王都不肯收下我。”
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的隨身兵刃“泣血”就掛在旁邊廂板上。小竹不由得露出釋然和激動的神情:“老朋友,你也在啊?”對他來說,自學藝起就陪伴在身邊的“泣血”實在和親兄弟沒什麼區別。輕撫著左耳上的耳環,感受著眼前的寧靜,小竹倍感生存的感覺是多麼的美好,尤其是對一個剛從陰司殿前兜了一圈的人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