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下後,叢躍也隨之睜開了眼。他撩起簾子看向窗外,拍拍快要昏睡過去的帛夜說:到了。
明晃晃的陽光照得帛夜睜不開眼,他雙腿落在地上被兩名侍衛拖入大殿裏,等待他的不是想象中的酷刑而是一張木質的椅子,他用力抬頭,晨俞就站在他的跟前。
“帛夜。”晨俞輕輕叫到,低頭看向了帛夜那雙已經殘廢的腿。
“你知道你和叢躍最大的區別在哪嗎?”
帛夜耷拉著腦袋,全身斜靠在椅子上,雙腿像個木偶般分叉落地。
“叢躍隻要自己活著,而你顧慮太多。”
晨俞並沒有帛夜想象中的那樣大發雷霆,折磨自己。隻是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或許在晨俞心中早已算到了今天,帛夜遲早會背叛自己的今天。
“王,我隻求你一件事。”帛夜努力支撐起自己的身子雙眼看向晨俞。
“請放了現在仍被困在那鐵牢裏的孩子們,不要再讓他們自相殘殺。”
晨俞沒有直接回絕這個請求,雙手背在身後道:“你知道坦肆一族存在多久了嗎?100年。這種相互殘殺最終選出殺手的製度也存在了100年。”晨俞說到:“我無力與這100年傳承下來的製度相抗衡,就像我無力與我身後整個相互鏈接的利益鏈相悖一樣。”
帛夜看著晨俞,想起晨俞曾說的要好好治理這個國的承諾不禁脫口而出:膽小鬼。
“你這個不敢抗爭的膽小鬼。”帛夜吼對著晨俞奮力吼道。
晨俞閉著眼大聲喊道:“來人。”叢躍推門而入,身後還有兩名侍衛。
“帶他去王後那裏。”晨俞看向帛夜說到:“畢竟你也是王後派到一諾身邊的奸細。”
帛夜麵朝晨俞被拖出大殿,直到關門的那一刻眼睛都沒有從晨俞身上離開。叢躍跟在帛夜身邊,無法站立的帛夜完全不似過去那樣精神奕奕,仍人宰割的頹廢模樣讓叢躍無法想象曾與他並肩戰鬥到最後。
“為什麼不向王求饒。”
帛夜趴在**寢殿的地板上,沒有椅子,沒有依靠,那乞丐的模樣盡讓叢躍覺得不忍。帛夜沒有回答,整個腦袋都搭在地麵上。**從簾子後麵出來,看到地板上的帛夜不由的皺起眉頭,又看了看一旁的叢躍示意他退下,待叢躍退下關上大門後才圍著帛夜走了一圈。
“你知道自己的模樣有多醜陋嗎。”**冷笑道。
“出爾反爾。”帛夜咆哮,努力站立卻發現全身上下無法用上力氣。
“你真相信告訴我習墨的真實身份我就能放了你?”**甜甜的笑起來說:“我是要你留在一諾身邊當奸細,不是要你最終跟著他叛逃。”
**收回笑容接著問道:“你有告訴晨俞習墨的真實身份嗎?”
帛夜輕蔑笑起來,用力抬頭看著**說:“梳理終究是你不可逾越的一道牆。”
這句話瞬間點燃了**心中的怒火,過去梳理的樣子又重新回到了**的腦海裏,明明是無時無刻想要抹去的記憶,卻總是在某個時候越發清晰,梳理說過的話,梳理做過的事情,甚至是梳理的笑容哭泣。
“叢躍。”
叢躍立馬進屋,看見站在一旁的**完全不似以往的高貴淡雅,雙眼的怒火能點燃整個屋子。
“殺了帛夜。”
叢躍遲疑,看了一眼**,沒有回話。
“叢躍。”**再次叫到。
“是。”叢躍低頭,手邊的劍似乎正在低聲啜泣。
如今的國裏,和往常依舊。晴朗的天空下是勤苦的人們,舒適的茶莊裏是悠閑喝茶的富人。他們不清楚頂上的王宮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無論是具有王族身份的一諾連夜逃出邑國,還是人與人之間的對弈,都沒有傳到他們的耳朵裏。叢躍用劍抵著帛夜的胸口,隻要右手稍微用力就能讓帛夜葬生於此。叢躍突然覺得過去那段為了殺掉彼此奮不顧身的日子在如今看來竟如此可笑,到頭來被拯救的兩人還是回到了對決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