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寒夜(1)
周法乾帶著四個手下來到小李集安圩他的三姨太劉安美家過宿。
劉安美人長得如花似玉,確實應了“美”字,可是,性格倔強得很,一點談不上安分守己。三年前,她十六歲那年就想跟著一個從小青梅竹馬在一起玩耍的姓張的小夥子私奔,被她父母發現阻止。後來,她的父母托了媒人,想替她找一個有錢的人家,媒人把她介紹給汪來銀做三姨太。周法乾聽手下報告了這件事,要打抱不平、出手相助,帶人在半路劫了花轎,他原來打算劫了新娘後“物”歸原主,可是一看到劉安美的容貌立馬改變主意,決定娶她做三姨太,當天晚上就和她圓房。
周法乾手下的四個人被劉安美安排在廂房睡覺,又叫身邊的兩個丫鬟去輪流陪著他們。那兩個丫鬟也是長得水靈,她們是奔著有才有貌、有錢有勢、有人有槍的周法乾來的,沒想到落地劉安美手裏,遭到如此下場。
外麵下起毛毛細雨,周法乾站在窗前,自言自語道:“雨,並不是蒼白或縹緲的。雨是有重量的。它的潮濕,它的陰柔,它的委婉與淒美,是天地間一種神來的藝術之筆。落雨的時刻,你真的適宜在窗子前端坐,或無聲地站立。一杯茶或一本書,飲或不飲,讀或不讀,你隻是在看雨。看雨從屋簷上滴下,蹦出滴嗒的響聲,看它慢慢染濕了遠近的樹林、街巷、土地,也濕漉了此時你需要洗淨的心。
劉安美靜悄悄地走到周法乾身邊,情意綿綿地靠在她身上:“老爺,茶泡好了。你剛才說我的心不幹淨,需要洗一洗?”
周法乾笑著把劉安美摟在懷裏:“哪裏?我是觸景傷情,自己說著玩的。”
劉安美:“老爺真是大才子,看到下雨,都能脫口而出這麼美的文字!這麼冷的冬天,看樣子馬上會下雪的。老爺想起來那個下雨的夜晚嗎?”
周法乾:“怎麼不記得?那是我們相親相愛的開始。你當時可是倔強得很,像個母夜叉,被捆著雙手還不讓我圓房,還揣了我一腳。”
劉安美:“你還說我呢!你在女人麵前哪裏還是大才子?就是一個下三濫、一個舔*鬼。你扒下我的褲子,吧唧吧唧地舔人家……”
周法乾抱起劉安美:“咱不做狗屁文章了!外麵下雨,咱們也要雲雨!”
……
天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駱家人和黃楚才、張玉蘭,還有張玉蘭的爺爺張義東,一起上路。張義東提著一盞馬燈在前麵帶路,同時用繩子拉著駱宗金推著的獨輪車。獨輪車是王鐵柱事先放在渡口的,車子上放著被窩行李和一簍筐鐵匠用具。駱大端、駱二端在兩邊推著車。駱石氏背著一簍筐鍋碗瓢盆。黃楚才背著自己的背包,和張玉蘭一起提著一個大柳條籃子。
大家走了一會,天空中飄起雪花。駱二端突然驚叫一聲:“前麵有鬼!”
駱宗金放下車把:“哪裏有鬼?二砍頭的就知道鬼驚鬼乍的!”
駱二端:“你們看前麵,那鬼很高,兩隻眼睛太可怕了!”
駱石氏抬頭望去,發現前方路邊離地七、八尺高的空中,兩顆綠色的亮點閃著寒光,她癱坐在地上,籮筐裏的瓷器破碎,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響。
張玉蘭放下籃子,抱住黃楚才的腿:“黃先生,我怕鬼,我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黃楚才:“我身上也起來雞皮疙瘩。不過,我不是怕鬼,而是聽了瓷器破碎的聲音。告訴你,世上沒有鬼的。”
駱大端:“真的是鬼!黃先生戴著眼鏡子,他當然不怕鬼了。”
駱宗金結結巴巴地:“黃先生……不是說……現在……鬼……鬼子……來了嗎?哪能……沒……沒有鬼?是不是……斷……斷路的……那三個……土匪……變……變成了……鬼?”
駱石氏:“那三個土匪……又沒死,怎麼會……會變成鬼呢?鬼是死人變的。”
張義東:“我……我長這麼大……終於看……看見鬼了。我們再……向回走,聽……人家……老年人說過……千萬不……不能……調……調頭!”
駱二端:“為什麼?”
張義東:“要是……調……調頭,就會把……把自己肩膀上的……燈……燈火吹……吹滅了;燈火……不……不滅,鬼就……就不敢……靠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