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0章 終章:拔劍向天(下)(1 / 3)

世人想長生、望登仙,不願一生的富貴榮華化作一抷黃土,無數的道教典籍裏為世人描繪了難以想象的天上風景,“五城十二樓”、“天上白玉京”這等華美詞句數不勝數。

此時的左千煬站在漫天浮雲之上,即使身後的紫檀長匣中劍鳴錚錚,但心中那股震撼卻依然不可抑製,放眼望去,浮雲卷動如江河川流,亭台樓榭掩映在雲層之中,霞光萬道透過聚散雲煙,折射出絢爛瑰麗的色彩。

抬頭一看,東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恢弘宮殿漂浮,風格各不相同,有滿天星鬥拱衛其中;有一****日載沉載浮;有皓月清輝灑落如水;有諸天神佛高踞九天,四座宮殿極盡華美之態,全然不似人間。

左千煬收斂心神,信步前行,丹田中的那一座黃庭樓巍巍然然,玉液垂流,蓮花搖曳,當真是仙人氣象,隨著中年道士交由手中的那一枚小令裏的雄厚氣運吸納完畢,這部龍虎山的長生寶典愈發顯得妙用無窮,佛門的大金剛體魄和道教的養氣長生相得益彰,造就了他在龍虎山頂立地成就陸地神仙的登天景象。

三教氣運,他已得其二,唯獨儒家浩氣遍尋不得,毫無頭緒。

左千煬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座宮殿前,皓月高懸,清輝如水,宮殿巍峨廣大,卻無人冷清,他在在白玉鋪就的寬闊廣場上見到了一人,綠衣高冠盤坐中央,周圍有絲絲縷縷的雲氣垂落,恍如一簾流蘇。

左千煬不禁感慨道:“這一段時日,我見過了太多八百年前的‘古人’了,先生又是誰?”

綠衣高冠的中年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回憶道:“八百年前,我曾居酆都,名北陰。”

早有心理準備的左千煬聽到這個名字,依然不免重重震驚一下,八百年前的酆都大帝,世上還真有千年不死的天人神仙?!

盤坐不起的綠衣男子看著眼前的一襲青衫,溫聲道:“你很像以前認識的一位故人。”

似乎是許久沒有見過人說過話,綠衣男子自言自語道:“我以前在底下的時候,認識過兩位朋友,一個和尚,一個劍士,都不是好相處的人。很奇怪的是,我在你身上同時感受到了他們兩人的氣息,年輕人,可以告訴我你是誰嗎?”

左千煬愣了愣,說出名姓,隨後也學著綠衣男子盤膝坐下。

綠衣男子輕聲道:“前些時候,天上來了個白衣劍士,一把劍幾乎殺盡了從域外破空而來的百萬天魔,還差點把東邊的那一座日宮都打碎了,我很久都沒有見過劍氣劍意如此精純鋒銳的劍士了,不過比起他,你更像我以前的那位朋友,他也是喜歡穿一身青衣,身後背著劍,不過那一臉‘天下第一’的表情實在很讓人討厭。”

綠衣男子沒有想過讓左千煬接話,似乎很喜歡這種自問自答,就像是上了年紀的老人,總喜歡對著落山的日頭說著絮絮叨叨的瑣碎話,“最近有不少在天上折騰的人,很早以前就有一個男人上來,跟那時的西邊的月宮之主打了一架,沒贏也沒輸,從此就這麼僵持著,誰也贏了不了誰。然後那個白衣劍士也上來了,一劍殺了日宮的盛赤帝,那一日劍氣浩蕩三千裏,景象雄奇,不比當年我的那一位朋友差。這幾天,更是來了個赤足散發的男人,托舉著十萬雷池,跟南邊的星宮打得不可開交,我當時還在想為何就我這一座辰宮無人問津,沒想成今日你就來了。”

左千煬解下身後的紫檀長匣,裏麵的三截斷劍劍鳴錚錚,水龍吟似輕聲吟唱,燭龍如蛟龍低吼,誅魔則是撞鍾響,“先生要攔我?”

綠衣男子無奈笑道:“真是如出一轍的性子,我在這裏畫地為牢這麼多年,哪裏還要力氣跟人打架,隻不過想勸你而已,更上麵的廣闊天穹,坐著一群千年之前的‘作古之人’,這一場爭鬥,不是靠誰拳頭硬,力氣大就能贏的,那個托舉雷霆的男人,單論神通法力而言,都可以在天上排入前五,可是那又如何,當年我的那位老朋友,都沒有憑著手裏的一把劍,贏了所謂的‘氣力之爭’,更何況是如今的‘氣運之爭’,即使你身負道教龍虎山,佛門大雷音寺的兩家氣運,可如何能拚得過那群人處心積慮的千年謀劃。”

曾是八百年前天下風流子之一的綠衣男子沉聲道:“自大秦一統天下始,他們就在落子布局,衰亡百家,挑動大雷音寺立下六道輪回,使得白皇山悍然出動,引動天下間的百家爭鬥,斷絕大秦百年國運,致使這一座前所未有的巍然大國不過兩世而亡,在其後,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再無大一統!春秋八百年,風流意氣盡,無一不是他們在天上操縱。那群人將世間當做一座大池塘,他們便就是那坐而垂釣的漁翁,每次揮竿,必定釣起一尾天道之下的落網魚兒,這場氣運之爭,即使你聚齊三教的大氣運,可真的能爭得過他們千年以來的雄厚積累?!”

左千煬默不作聲,似乎無法去反駁綠衣男子的這一番坦誠話語,半晌之後,他輕聲道:“當年李純陽登天之時,先生也是這樣跟他說的嗎?”

綠衣男子啞口無言,頹然垂下頭,淒然道:“若是他能聽進我的一言半語,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左千煬眉頭挑起,起身提起紫檀長匣,平淡道:“他若是能聽進你的話,那便不是劍道稱祖的李純陽,同樣,要是當年地藏和尚也聽進你的話,他便也就不是他了。人活一世,總有一些事情毫無道理可講,退了一步就再無前進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