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於比龍華更北的蒙國,比龍華傍來更早些,日將落時分,大草原上已有秋寒之意,成群的牛馬還在草原漫步,聚紮在一起的一片帳蓬裏人進人出,頗為忙碌。
帳蓬以環形安紮,環圍出一個圓形草坪,中間設法壇,擺滿各式各樣的祭祀品,四季瓜果,兵器、鎧甲以及米糧等等,那些待宰的牛羊、駱駝、小馬駒則還圈拴在帳旁的草坪上,等祭祀開始前一刻開宰供奉。
全身掛滿飾物的薩滿們,臉上塗滿色彩,手執法杖,陪同宋先生巡視法壇,看看有無錯漏之物,或者細節有無到位。
宋先生對部屬們所布置的法壇很滿意,隻稍稍更正幾個微少的地方,又細聲囑咐薩滿們每個環節的注意事項,做了妥貼交待,返回帳蓬,沐浴更衣。
洗了蘭香浴,重新煥然一新,披掛上陣的宋先生,受了部落各路頭領的敬酒,被薩滿們簇擁著走出帳蓬,到帳前的空地上打開通往地府的道路。
薩滿們和穿蒙族長袍戰袍的頭領們恭送國師出發,他們等著國師回來慶功,宋先生欣然點頭微笑,頭也不回的踏上趕去另一個主祭壇的路,閑話不用多說,等大功告成,再通宵達旦暢飲不遲。
宋先生踏上征程之時,龍華蜀者陳家、京城秦家兩家也處於超緊張加興奮的狀態,他們早把各項準備到位,真正萬事俱備,於是,那種即興奮又緊張的氣氛不知不覺就滋生出來了。
與此同時,隨老祖宗進山的秦二爺,更是極致的振奮,陳、秦兩家在山坡上紮了營帳,也支了遮陽大帳蓬為棺材遮陽擋晨露。
秦孝夏和陳壽山每天早中晚都會做一場簡易法事,念經做禱文,每天早晚觀天望氣,兩位老祖宗無事時去山裏走一走,喝喝茶,甚至是閑悠輕鬆,兩家的子孫們也如親兄弟們親密無間,畢竟,雙方知道彼此的底細,兩家以後就是一條船上的人,還要相互守望的走下去。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國慶日,秦、陳兩家青年們心情越來越激動,隻要時辰一至,祖宗欞柩成功落土,家族崛起之日指日可待,身為家族重點培養的青年一輩,他們將會是家族的中堅力量。
青年們內心激動,就算極力壓抑,也難免會流露出一星半點,走路都是輕飄飄的,說話就算捏著嗓子,語氣也是亢奮的。
他們隻盼著國慶日那一刻的光明早早來臨,盼著祖宗棺材落土為安。
龍華之民眾自然不知有人心存邪念,翹首以盼大閱兵儀式,各國元首和總理等受邀國賓們最遲的也趕在30日下午前抵達燕京,每一位國賓都受到龍華國部熱情歡迎,來得早的國賓們很多在與龍華元首、各部領導們會晤後,興致勃勃的逛街遊覽景區,體驗龍華風情和生活。
身為閱兵總指揮,施教官即擔負著國慶閱兵儀式的指揮之職,又擔負著國賓安全之任,責任重大,無時無刻不關注著京城的安全,以及派出去保護各國元首和領導們安全的保鏢們的信息,以至他想跟小丫頭聊天說話的時間也勻不出來。
夜幕初臨,三輛低調的黑色轎車到達星月莊煞家與醫生家院外的大道上,緩緩的駛至小姑娘院門,車輛不慌不忙的停穩,車上人依次下車,第一輛車上下來的是龍泉寶刹的知緣大師,中間一輛車上下來的是齊雲道長和靈協左右護法長老,第三輛車接來的是伏風家主風微揚。
知緣大師披金紋袈裟,手持佛珠,一手提隻黃褐色袋子;齊雲道長和靈協左右護法沒帶隨從,自己各帶一隻小背包;風家主也是自己一人,風魔子幫他抱著背包。
齊掌門手執拂塵,也穿了代表道家最高玄法的明黃法袍,袍子上繡道家陰陽圖案和符號;靈協左右護法穿傳統祭祀白法袍,風家主則是一套天青色法袍,眾人法袍長袖,宛如從古畫裏走出來,飄逸仙氣。
風魔子負責接風家人,齊雲道長和靈協護法的司機是靈協的執事阿木,狄朝海帶艾小九去接知緣大師,徐參幾個是特別偏愛小九同誌,但凡能派上他的地方,就讓他到小國師麵前刷臉,沒辦法,誰叫小姑娘對他記憶最深刻,看到他那張娃娃就開心的笑,徐參是當仁不讓的讓小九同誌去刷好感。
艾小九表示怨念,徐參每讓他往小姑娘麵前露一次臉,受一次表揚,他們團長暗中就會給他冷遇,總拿那種帶冰渣子似的冷眼瞅他,他壓力好大好大。
雖然每次少不了挨冷眼,不過,小九同誌非常樂意,反正隻要能逗樂小姑娘,團長大人再怎麼嫉妒他,也不會把他丟出燕京,頂多給他頓白眼外加哼哼,嗯嗯,隻要抱緊小姑娘的粗大腿,誰也不怕。
當司機的三位下車,和幾位得道高人走向小姑娘家的小樓,幾位德高望重的老人,祥氣縈繞,行走間如春風輕拂,帶來欣欣向榮的氣息。
明天國慶,前一晚有國賓洗塵宴,赫爸已代理京都市長一職,和赫媽媽和赫老一起出度洗塵宴陪國賓們,赫家三大家長都不在家,隻項家母子仨和羅奶奶祖孫,以及葉小帥哥等人也全部回避,去了冰山家。
阿金和猴哥迎出家門,阿金對各位老者施禮:“我們大小姐正在沐浴,請大師們先上樓稍坐片刻。”
“阿彌陀佛,小檀越貴體康複,蒼生之福。”知緣大師欣慰的高訟佛號,八月十五那日,小檀越前往龍泉寺,他觀她法力俱失,麵色羸弱,深為憂慮,接到小檀越請帖,知她將要在國慶前夜主持為國祈福大法事,請他護法,他心中也尚恐她法力未複,不能堅持到一場法事完功。
“有勞大師慈悲掛念,托諸神諸佛庇護,我們大小姐前幾日總算否極泰來,大師們請—”阿金露出溫和清雅的微笑,請各位大師進屋。
前輩們在場,猴哥不好造次,也不好向師父賣乖,向前輩行一禮,陪同一側。
九爺不在家,大小姐也沒在場,靈協左右護法也將自己當作當個主人,笑意盈盈,請三位受邀而來助陣的貴客先行,知緣大師和齊雲道長、風家主也沒客氣,昂首闊步,進小姑娘家,又由幾人陪同上樓。
阿木走在最後,沒有掩門,大小姐有屋簷童子看家,哪怕夜裏不掩門也沒事兒,若有誰靠近,小童子會通知主人。
艾小九進了小國師家,可沒敢往樓上湊,和狄朝海很識時務的守在樓下客廳,等候指示。
知緣大師一行人上二樓,由阿金引進二樓客廳,客廳裏用的是最原始的油燈和臘燭,幾盞雕刻成花樹形的燈台托著油盞立在四周,油盞裏的燈芯吐著火舌;還有幾座燭山,燭光閃閃,燈火微微,光亮盈盈。
一側挨牆的地方一張長方桌上的電水壺與電源相通,正在燒水,桌上擺放一套精美的玉製茶具,幾隻茶葉罐,另一張桌子麵上蒙著紗,罩著的不知是什麼東西。
客廳的座一桌一席,正對麵的主座之背後牆上掛著幅巨大的昆侖旭日圖,山河壯麗,旭日東升,令人感覺恰如身臨群山峰鏡,一股山河之勢撲麵而來。
好畫!
知緣大師和齊雲道長、風家主仨皆是術道中人,感應到畫裏蘊含著的浩蕩正氣,玄妙法力,暗中心神一凝,如此神作,必出自大能之手。
“九爺終於又出新畫了!”左右護法踏進廳,看到牆上的巨畫,激動的忘了身邊有還有客人,嗖的一下躥走,越過客人,撲到巨畫前瞻仰九爺神作。
九爺文武雙全,琴棋書畫無所不精,據聞在滿清皇朝,剛齊弱冠之年的九爺遊京都,隨興揮毫,一幅畫成名動京城,引無數名士癡狂,最後那幅畫被收入皇家圓林,可惜後來圓明園被燒,那幅畫也如泥牛沉海,自從音訊皆無。
九爺開創靈協,在協會裏有數幅字畫皆出自九爺之手,一直是靈協的鎮宅之寶,那也是幾百年前所畫,據左右護法所知打他們入會百餘年,九爺從不曾作畫,九爺說真正懂他得心境的人沒出現,畫什麼都沒意思。
百餘年來,靈協上下一直眼巴巴的等待,等待九爺口中說的會懂他心境的那位人物,百年過去,直到去年九爺入京陪伴一個素不相識的小姑娘,他們才恍然大悟,九爺說的那個人就是小姑娘。
左右護法在靈協見過九爺的畫作,因此,隻稍一眼就知那是九爺的神作,九爺的畫裏蘊含著獨特的法力,那種玄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齊雲道長和知緣大師、風家主隻覺身邊有風拂過,轉而那兩位白袍法師已衝至那幅畫前駐足欣賞。
“是九爺大作?”齊雲道長在短短一瞬間的無語後,驚訝的望著靈協的兩位護法。
“正是。”阿金笑著回答:“大小姐說客廳裏缺幅吉祥畫,九爺自告奮勇的幫畫了一幅,大小姐十分歡喜,九爺親自將畫裱糊起來掛在這裏。”
靈協幾位:“……”九爺為哄大小姐開心,真真是費盡心思。
齊雲道長了然,九爺對小姑娘那真是恨不得放尖上捧著的,莫說是給小姑娘畫幅畫,就是畫個十幅百幅,估計九爺寧願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會一口氣給畫出來。
風家主和知緣大師也快步去賞畫,九爺乃非凡人,他所畫的蘊含法力和玄妙意境的畫作,若是能悟透一二分,他們受益無窮。
“……”阿金阿木阿土和猴哥風魔子頗為無語,看前輩們一時半刻大抵是不會回神的,也不去催,到桌邊揭開輕紗,將切好的水果端上桌,又去取來點心。
水澆開,阿金泡茶。
一般泡茶用精致的小茶碗或紫砂壺,或用茶杯子,阿金用的則是一隻跟湯碗差不多的有蓋的玉湯碗。
當一縷沁人心脾的香味彌漫開來,在畫前癡迷忘返的幾位老人恍然回神,立即去坐了喝茶。
左右護法是靈協人,風家主也是伏風氏後代,與小姑娘算是自己人,請知緣大師和齊雲道長坐在左手一側的客座,他們坐在右邊陪伴。
阿金用玉勺子將茶湯從玉碗裏勺出來,分盞,阿土上茶:“這茶用的茶葉是我們大小姐二月成年時拜昆侖山,從昆侖峰摘回來的雪蓮花,請大師們品嚐。”
知緣大師、風家主和齊雲道長頓然大驚,小姑娘竟然能摘昆侖峰的雪蓮?
昆侖遍山畢是寶,但是,需要有緣人,無緣遍地皆是雪和山石樹木,唯有有緣者才能與寶相遇。
昆侖產寶,峰生雪蓮,雪蓮中有千年雪蓮,能令人起死回生,他們不知那些雪蓮究竟在哪一重峰,有一點卻是知曉的,五重峰以下無雪蓮,當然,就算能登上五重峰,看見雪蓮也無人敢摘,畢竟昆侖的規矩擺在那裏,擅動昆侖峰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會遭驅逐,何況雪蓮乃昆侖之靈魂草木,誰撤動極可能遭雷劈。
小姑娘能摘得雪蓮,……簡直太不可思議。
眾人以膜拜的心情瞻仰雪蓮花茶,茶湯裝在白玉杯裏,清冽有如初出地屋的泉水,純淨無色,唯有香味嫋嫋,盤旋不散。
知緣大師默默的念聲阿彌陀佛,齊雲道長頌一聲無量天尊,各自捧起茶,虔誠的口飲,恨不得連香氣也不一分不漏的全吸進鼻子裏去。
左右護法也滿滿的是歡喜,大小姐采來的雪蓮花茶太珍貴了,一定得好好的品嚐。
風家主捧著茶盞,如奉至寶,幾乎不舍得喝。
風魔子陪著家主,猴哥侍在師父一側,也有幸分得一杯雪蓮茶,一口茶下肚,一股沁涼順嚨而下,頓覺神清氣爽。
喝了一盞茶,人人隻覺滿口馨香。
阿金再分茶湯,重新衝開水,泡第二遍。
客廳裏的幾位在喝雪蓮茶,臥室衛浴間裏,小姑娘泡在浴桶裏,水裏的雪蓮花朵朵盛開,擠滿了水麵,香氣彌漫整個衛浴間。
金童玉童在幫姐姐大人洗發,他們姐姐為主持法事,今天沒有碰任何不潔之物,大清早的起來洗蘭花浴,中午洗桂花浴,傍晚洗雪蓮花浴。
昆侖峰上的雪蓮,是世間最純洗的雪花,花香滌盡世間汙氣。
兩小式神幫姐姐洗了一遍又一遍,連洗九遍,將姐姐扶出來,用水桶裏的清水再洗浴一遍,拭去水漬,用浴巾包裹起來扶回臥室,擦拭去頭發,再用吹風機吹。
吹幹頭發,兩小童服侍更衣,衣服一套一套的從衣櫃裏捧出來,棉麻內衣褲,中衣,外袍,全部是古服,交領右衽式寬袖大袍,月白為底,金絲銀絲日月雲海,花鳥蟲魚草木,一件長袍攬盡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