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白了，被貶下界，將功補過。
言歆對此倒是無所謂，在仙界也隻是每日沉醉於酒池，反倒這人間，還有幾分樂趣。
“短短三百年，竟無人知我護國言家，可悲，可歎啊——”
言歆從腰間解下酒壺，仰頭喝下。
不遠處的大妖正在肆意屠戮，人類脆弱的身軀對它而言，一觸即碎。
偶爾有人會拿著家中的農具衝出來抵禦，也會被毫不留情的碾成碎片。
那都和言歆沒關係。
不過是被迫站出來，怎能算是品德高尚呢？
再次掃了一眼村落，確定這裏不會留下活口之後，言歆撐著拐杖，晃晃悠悠的離開了村子。
而那大妖，自始至終都沒看言歆一眼，仿佛他不存在一般。
北魏氣數已盡，各路凶惡大妖齊出，百姓苦不堪言。
但那和言歆沒有關係。
他從來都不是個會體恤百姓的人，硬要說的話，他可是個弑父殺兄德行有虧的家夥。
言歆一直是這麼想的，他也認為，自己會一直堅守這個想法。
直到他遇到了那個人——
“別灰心啊，我知道個路口，路過的都是大富大貴，我們一起去。”
“等攢夠了錢，我要把咱們這些弟兄都召集起來，讓大家都有口飯吃！”
“聖人說人分三六九等，我們出生卑賤，但不代表我們永遠如此，我們要站起來，讓壓在頭頂的貪官汙吏們都看看，這個國家，不隻屬於他們，也屬於數不盡的平民百姓！沒有他們，我們照樣可以抵禦大妖！不依靠他們，我們可以活的更好！”
看著那個曾經一起街頭流浪，到現在站在高台上一呼百應的中年人，言歆終於明白。
有些人，大概天生就應該成仙的。
在對眾人一番鼓舞之後，李大鎖走下高台，緩緩來到言歆身邊，長舒一口氣，笑問：“兄弟，你覺得我怎麼樣？沒出醜吧？”
“怎麼可能，你剛剛簡直是天仙下凡。”
“少取笑我，我還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麵前，緊張得不得了。”李大鎖笑著打了言歆一拳，心中的煩悶也隨著這個玩笑消散。
之後的日子裏，言歆一直跟在李大鎖身邊。
看著他率領百姓起義，在戰場上衝鋒陷陣，整治攻陷的城池，可謂意氣風發。
可在那京城外，義軍攻破了城門，踏平了皇宮，他卻倒在血泊之中，沒能見到這個由他一手掀起，讓百姓可以富足，讓貪汙腐敗者受到懲罰的世界。
言歆守在他屍體旁很久。
每日拄著拐杖，徘徊在石碑附近。
言歆甚至忘記了時間，模糊了記憶中他的樣貌。
可始終沒能等到，羽化成仙的李大鎖。
那石碑被叛軍拉走，塞到投石車上，砸向高聳的城牆。
“連你也不能成仙，那還有誰能做到？我憑什麼能成仙？”
被李大鎖約束的酒癮，再次被言歆釋放。
那一日，總在墓地旁徘徊的流浪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腰間重新出現了酒壺，徘徊在各地戰場上的流浪漢。
他走路還是那樣歪歪扭扭，嘴裏說著聽不清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