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定河在陝西的橫山縣由東西向來了個90度的大回旋,北部穿越毛烏素沙漠的榆溪河,在橫山縣的銀灣與無定河水相融,這條大河千百年來的洪水泛濫,給夾在兩條山穀間的無定河沿岸鋪墊上了厚厚的泥沙。
幹旱的陝北,這裏應該說是塊寶地,可靠近橫山縣黨岔鎮泗兒溝村這一側的灘地上,居然到處泛著鹽花,耐旱的、耐堿的種子撒在這,居然就冒不出幾顆綠芽,盛夏偶爾幾場大雨,溝坎裏翻出的泥花,瞬間暴漲了村前這條大河,灘地裏的幾顆綠芽,也被卷得不見了蹤跡。
泗兒溝村的山地上,土質已經沙化,原先還能種些豆子,現在腳一踩就會深深地陷入沙子裏,老人說,老祖宗從榆林的周羊窪搬過來的時候,這裏的山地還有大片的森林,開荒拓地,加上氣候幹旱,林子再就沒有緩過勁來,這幾代人耕作下來,不遠處的毛烏素沙漠居然延伸到了這裏,這一刮起大風,遮天蔽日的沙塵,嗆得你就呼吸不過來,泗兒溝本是個大莊,現在村裏人爬老山(延安的富縣甘泉一帶哨林裏墾荒種地)剩下的不足四百戶,先人們早知道後輩人的如此艱難,村後的那片林子那得象塊“寶。”一樣的護著。
黨岔鎮的前身名為銀州,蘇軾曾有詩:“聞說將軍取乞銀,將軍旗鼓捷如神。應知無定河邊柳,得共江南雪絮春。”泗兒溝村坐落在古銀洲城南側15裏,這裏兩河衝積,地勢平坦,是通往關中的要道,向為兵家必爭之地。橫山史誌載:銀州南至綏州百六十裏,西至夏州二百裏,為秦上郡地。相傳這裏以產良馬得名。前秦時稱驄(青白雜毛的馬)馬城,馬在蒙語裏叫乞銀,銀州因此而得名。唐末黨項族拓跋思恭平夏部從四川的鬆潘高原遷居至此,從此為生息之地。
北宋時,李繼遷的父親李光儼曾任銀州防禦使。李繼遷叛宋後,這裏是北宋、西夏雙方爭奪最為激烈之地。黨岔有個村寨叫李繼遷寨,李繼遷的孫子李元昊銀洲起兵,建立西夏王國,後直搗靖定,踏平河西走廊和河套地區建都興洲(寧夏銀川),老輩人說,這黨岔鎮的來由,可與字體有關,分解開就是黨項族分山頭,北宋時期三國鼎立,西夏王國疆域二十州,與宋金抗禮,創建了獨具特色的西夏文化。
千年古刹興隆寺就建於唐天寶年間,興隆寺依山而建,廟宇懸空,東俯江河,氣勢恢弘,千百年來香火不斷,曾盛極一時。這座位於泗兒溝村南的古刹,曾幾何時,泗兒溝成為方圓百裏香客蜂擁敬奉的風水寶地。
老邁的一清道長穿著補丁的青衣盤坐在偏殿裏念著道經,清末以來,黨岔天災不濟,沙漠侵蝕,移民外遷,興隆寺就像周家的家道,逐漸破落,古老的廟宇已是年久失修,布施的拮據也使這曾為一方風水聖地的道觀顯得破敗不堪,廟裏的俗家弟子已紛紛離去,一清道長和他的三個弟子耐著清貧始終在這裏嗬護著。
從旱地裏回來的大個子周士亮撣著土上到了半山腰上的土窯,嬌小的婆姨穿著緊身的紅襖拿過他的汗衫放在正在揉搓的大木盆裏,婆姨是年初周士亮從後山的五裏窪娶的,你說這偏僻的山梁裏,還真出就這俏女子,當初從後山牽著毛驢迎回到這小山村裏,掀開這姓謝的女子的紅蓋頭,村裏的婆姨們驚嫉的看著這俏女子,又“嘖嘖。”的誇著銀柱(周士亮的小名)的福氣。
“銀柱,咱這搭的人爬老山的,走得沒剩下幾個了,咱不行也跟著去看看?”銀柱婆姨揉搓著汗衫,看著剛下地回來的漢。
“你肚越來越大,爬老山那可費事哩。”銀柱指著婆姨的肚皮歎著氣。
“趕明兒娃娃生出來,咱就離開這嗒撂荒去。”
銀柱婆姨自從嫁到這泗兒溝,就一直盤算著要走出去,不是這地兒呆不成,銀柱娘去世早,留下了剛成人的銀柱與半大的索柱和根柱,銀柱二大家沒個後,日子又艱難,根柱12歲的時候,銀柱爹把根柱過繼給了二兄弟.
1930年春,銀柱爹在謝家窪問下個寡婦,寡婦帶著個8歲的小女兒來到了周家,這過了幾年光景,索性來個親上親,這寡婦的女兒彩秀定下來成為索柱未來的婆姨,這謝家窪的寡婦來時訂了規矩,老嗑了仍要埋在謝家窪前夫的墳裏,寡婦這過日子生怕虐待了親女子,銀柱婆姨一嫁到周家,這多出來這個女子立即成為這寡婦防前防後的“敵人。”想到女兒將來要嫁給索柱,這周家不大的資產和土窯還要與銀柱劃算,這寡婦一門心思的挑著銀柱婆姨的刺兒,想給女兒的未來夯個殷實的家底。